楚椒废了些力气,才将伏尧的手拽下来,就见男人蓄势待发,竟是一副还要随时捂她嘴的模样。
她下意识后退,虽然心里已然做好了什么都能付出的准备,可伏尧突然的靠近,还是让她觉得不舒服。
身体控制的再好,她还是从骨子里排斥着伏尧的。
她侧头轻咳一声,遮掩了方才的避让,免得被伏尧察觉到什么,她现在很需要伏尧的助力,没有他,想对付镇边侯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她不只是要他死,还要他一无所有。
她要让对方也尝尝绝望到极处的滋味。
“是不是受风了?”
伏尧连忙抬手给她拍了拍后背,力道拿捏得极好,楚椒这样单薄孱弱的身体,都没有觉得疼痛。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骨子里的排斥也好,心底里真切的厌恶也罢,全都被遮掩了个干净,只剩了死里逃生后的胆怯模样,“我只是不想再生事端。”
伏尧指尖一紧,他还记得初见楚椒时她的光芒万丈,也记得她在府里是百折不挠,她可以璀璨,可以坚韧,独独不能如此卑微恐惧。
“阿椒,我发誓,不会再让任何人动你,我发誓,但有食言,你所受苦楚,百倍反于我身。”
他声音不高,却用力到每个字都在颤抖。
任谁听见,都不会怀疑这话有多真心。
楚椒握住他的手,轻轻将脸颊靠了上去,信是信不了了,但你既然想要我靠近,那我就如你所愿,只要对我有利就好。
“阿椒……”
伏尧轻唤一声,声音比之方才更颤,楚椒松开手,从这细微的声音变化里,察觉到了伏尧的异样,却并不关心是他怎么了,只是坐直了身体,“公子来了一趟,应该有很多要务处理吧?不必时常来看我,我这次真的不走了。”
她也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不,我来只是想见你。”
伏尧耳廓微红,脑海里更疯狂的事情都想过了,甚至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还在脑子里,干了十分下流无耻的事情,他,他竟然亲吻了楚椒的耳垂……
那画面只是想想,就止不住的战栗。
可现在,连句真心话都难以启齿。
然而他还是想说,他想把心里那疯狂翻涌的爱慕,仰望,痴狂,全部宣泄出来,他想让楚椒知道,他这些年,每一天都在惦记她。
只是过犹不及,慢慢来吧。
他吞下了嘴边其他的话,试探着抓住楚椒的手,细细摩挲起来,一双眸子直直地看着掌心里伤痕累累的双手。
灼热的注视如同实质,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楚椒仍旧有些承受不住这目光,伏尧好像,和先前又不一样了。
来到侯府才半年,她已然见识到了男人好几幅面孔了。
“我……有些累了。”
这样的亲近,让她的忍耐力迅速告罄,不得不轻声开口,好在伏尧没有拒绝,“是该歇着了,我在旁边守着你。”
楚椒一时沉默,伏尧是真的看不懂她的意思,还是在防备她呢?
在她混乱的思绪里,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我忽然想起来,确实有些琐事,不能守着你了,若是有任何需要,再喊我吧。”
楚椒轻轻松了口气,目送他出了门,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她很快反应过来,脚步声并未远去。
她放轻脚步,慢慢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就见伏尧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她无声失笑,她到底有什么用处啊,看得竟这般严实……
罢了,随你吧。
她思绪压下,转身回了床榻,却根本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伏尧在门外的缘故,总觉得身上不自在,仿佛一直被注视一般。
她侧头看了眼门边,门还关的严实,并没有缝隙,窗户也已经合上了,连风都进不来,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仍旧在。
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她蹙了下眉头,抬手扯下了床帐子,可惜毫无用处。
是长岁的离开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吗?自己怎么忽然这般疑神疑鬼了起来……
她是不是,要疯了?
心头沉得发疼,她一下下摩挲着怀里的玉佩,眼神逐渐空洞。
门外却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似是有人在和伏尧争执什么,她侧了下头,对方的声音不小,隔着门仍旧听得清楚,是柴定。
“您来都来了,那肯定是要巡视军务的,恰好属下有些政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和那群官员说不到一起去,您来得正好,您做主吧。”
“军务班书已然去巡视,若有问题自会来报我,至于政务,是你井城的事,先前的奏报我也看过了,处理的很妥当,你无须这般谨慎,自行处置就是,莫要扰我。”
伏尧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了情绪,满是抗拒,显然是真的不想去。
楚椒有些失望,她想让伏尧走,倒不是抗拒被他监视,她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取信伏尧,被监视也能忍。
她只是希望,伏尧能更进一步,他越强大,他日击败镇边侯的可能也就越大,只是毕竟是父子,她少不得要做些什么挑唆,一不留神,就会被察觉,到时候……
但还是那句话,不重要,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敢入局。
一无所有的人,什么都不在乎。
耳边陡然响起哭嚎声,“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听不懂文官说话啊,他们都欺负我啊,公子来了也不管我啊,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对我啊……”
楚椒一愣,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连胸腔里的沉郁都凝固了——这,这是柴定吗?
外头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伏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罕见地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道,“闭嘴!”
以往的话他根本不吃这一套,可今天不一样,阿椒就在门内,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手下的亲信是这幅德行,他……颜面尽毁!
“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