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一僵，只觉被雷霆狠狠劈过，身体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大公子，你怎么能如此说话？”
她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实在是没想到素来仁爱宽和的伏尧，今日竟然如此刻薄。
“你明知道，我们当日是不得已为之，大伯一生辛劳，我们总不能看着他被流言所害，这也是为了保住楚家的名声，我们怎么会真的不认这个女儿……”
“你们谁都顾及，唯独不顾及她！”
伏尧断喝一声，竟将失控的楚夫人惊得僵在了原地，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伏尧死死盯着她，“哪有亲生父母，会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委屈自己的女儿？你们不配为父母。”
楚夫人下意识摇头，“不是，没有，我们没有让她受委屈，是楚椒的性子太过扭曲狠辣，我们才会严加管教，我们都是为……”
“闭嘴！”
伏尧厉声打断了她，“这种时候，你还在怨怪她。”
胃里一阵翻涌，楚家夫妇让他作呕。
“想知道阿椒的消息，就自己去查，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他转身就走，楚夫人双手并用，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大公子，你也有一个严父，难道当真不能理解我们吗？”
伏尧眸底幽暗，身上一瞬间仿佛蒙了一层阴影，“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
楚夫人不知道哪里不一样，还试图辩解，“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也是为了她好，若是她能乖顺一些，听话一些……”
“冥顽不灵。”
伏尧用力甩开她的手，“从你们枉顾她的安危，选择保护楚大这个凶手的时候起，你们的亲缘便已经断绝，若是有朝一日她能回来，一定不会再认你们。”
楚夫人被力道带的踉跄几步，撞在了门框上，身体却僵在了原地，楚椒……不会再认她吗？
她下意识摇头，不可能，她们是骨肉血亲，怎么可能不认……
她努力回忆，试图找到母女的怜惜，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全是楚椒失望的眼神，她竟想不起来，上次母女两人说话是什么时候。。
她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了，紧得发疼。
“若她能回来，一定不会再认你们……”
伏尧的话回响在耳边，楚夫人陡然想起那日，他们夫妇同心，合力护住楚大的事情来。
若他真的害了楚椒，那他们……
眼前一黑，楚夫人几乎栽到在地，花嬷嬷连忙扶住她，“楚夫人，你没事吧？”
她没有力气回话，只觉得脑海一片混沌，若是楚椒当真出事，却发现自己的父母如此维护凶手……
他们真的要失去女儿了吗？
不，不行，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不能走到那个地步。
不能，不能……
是谣传，一定是谣传，她不可能如此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楚家不可能出这种丑闻，楚椒更不可能遭遇了那些。
她不会再听这些风言风语了，她绝对不会再听了。
“对，都是假的，我不能信。”
她转身踉踉跄跄地跑走了，那幅仓皇模样，仿佛是要逃离什么。
花嬷嬷连忙跟上护送，虽然楚夫人十分无礼，可毕竟是樊州有头有脸的人，总不能真的就让她这么走，万一路上出了事，大公子还要担干系。
眼看着两道影子跑远，班疾有些急了，“公子，这楚夫人怎么回事？二姑娘失踪这么久了，现在凶手明晃晃的摆着，她却既不找人，也不报仇，说一句自欺欺人的假的，就算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母亲？！”
他越说越恼火，伏尧却没开口。
他知道，人在无法接受现实的时候，会下意识选择逃避，楚夫人的举动反而说明了她对楚椒的在乎，可他仍旧无法原谅。
“自作孽，不可活。”
他低语一声，拳头紧攥到发颤，还是压不下心里的怒火，他没办法让楚家好过，他好恨啊，好恨这些人啊。
但阿椒你放心，我会做的很隐蔽的，不会让你发现，只要我藏得够好，你就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疏远我。
他在班疾耳边低语几句，班疾连忙答应一声，“是，明天天一亮，奴才就去办。”
伏尧又揉了揉心口，抬脚往回走，下一瞬脚步猛地顿住，侧头朝不远处的厢房看了过去。
房内的灯大约是被风吹灭了，里头一片漆黑，却仍旧看得见一道身影立在那里。
楚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窗户，正静静地看着他。
“公子，刚才楚夫人的话她是不是听见了？”
班疾心情十分复杂，方才楚夫人的反应他这个外人都觉得难以理解，若姜宓真的是楚二姑娘，那应该……
“你去吧。”
伏尧摆摆手，抬脚走了过去，短短几步路的功夫，眉眼间的冷意就退了下去，“吵到你了？”
楚椒没开口，伏尧心里一紧，这大约是真的听见了。
脑海里又浮现出她那日被断亲时的悲凉绝望，伏尧不自觉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没关系的。”
他们舍弃你没关系，我会永远在的，永远都在。
可话到嘴边，他却没能说出口，两人如今的隔阂，只怕比楚家还深呢。
他苦笑一声，仍旧抬眸看了过去，眼底带着几分贪婪，似是要将她的脸烙在眼底，可只是一眼，他便愣住了，姜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