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四处银装素裹,璇玑谷万籁寂静。
一串“呤呤…”的响声在这寂静的谷中显得格外刺耳。山谷入口不远处,有一辆马车疾奔而来。我早已率两名小童等在那,看看已经深陷在雪里的脚心里不由怪师傅没算准时间害我白受这般罪。
赶车的马夫一个轻跳利落的下了马车,雪地上的脚印很模糊,看来身手不错。
“参见公主。”
我不由皱眉,还真是不喜欢这套。看了看马车里还没有动静的那位主儿,又不得不摆出一副小主子的样子。
“辛苦了,这路上没遇到太大的麻烦吧?”
“回公主,还算太平。”
“嗯。”应了一声后我钻进了马车,吩咐小童引路进谷去见师傅。
“嘿嘿,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福泰安康!”见盖着毯子躺在马车里面的父皇,我立刻凑了上去。
“阿汀,这几年来过得可好?父皇好生挂念啊。”父皇拉住我的手,看起来很虚弱,话语间尽是沧桑与疲倦。看来师傅说得没错,父皇病得很严重。
当年母后病重,带着我来到璇玑谷,然母后已经是油尽灯枯,就连师傅这位世外高人也束手无策。
母后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阿汀,母后与你父皇经过多少磨难打下江山,可是自从住进了这宫墙,就再也没有了欢颜,你父皇为天下苍生*劳得也没睡过一天好觉…如果可以,母后希望你不要再回到朝堂,为自己活着,不要被那些所谓的责任羁绊…”
那年,我十岁,师傅飞鸽给父皇,让我留在了璇玑谷。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让我叫他师傅的老人便是我的外公。
五年了,如今父皇也病重回到璇玑谷,我知道他累了,累得抗不住他的天下了。
出神间,已经来到住所闲云居。这次护送父皇来的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三名贴身侍卫,安顿好他们后我来到父皇下榻之处。
屋内不像外面那样寒冷,火盆里的碳烧得正旺,香炉里烟云袅袅,是安神香。师傅坐在床边替父皇把脉,神色严肃。让我不由想起当年母后来这里的情景,眼泪就那么夺眶而出。
“阿汀,过来坐下。”师傅向我招了招手,父皇动了动干枯的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我转过身抬手拭干了眼泪,努力挤出与平日无异的笑容坐在父皇身边。
“你父皇估计熬不过春天了,然,云安只有你皇兄和你这个不问世事的公主......”
“阿汀,父皇知道你母后不希望你踏入朝堂,而父皇又何尝不是。只是你皇兄一个人,难免太累。父皇只要你答应父皇一件事。”父皇缓缓将手中的一卷圣旨递给我。
“必要时协助你皇兄守住江山,如若你皇兄昏庸致万民于水火,你便凭这道遗旨另立新皇。你应或不应?”字字重如山,父皇的话使我愣住。
三年前,谷里来了位大我四岁岁却很聪明的哥哥,师傅在进谷的路上设有阵法,一般人进不得,而他却只身破阵进了谷,所以师傅很赏识他,便与他成了忘年交,整日不是把酒言欢,就是对弈拼杀。
尽管那几日师弟们都在议论他,但是师傅唯独不让我接近,好奇下我偷偷跑去寻他。
初见刹那,我只觉似谪仙下凡,他一身白衣面如玉的立在桃花树下,回头看见我,他笑得温暖,十二岁的我只知道用温柔和好看来形容他,此后便天天缠住他玩,师傅见状也只是一次次的叹气。
那些日子,他教我诗词歌赋,教我仁爱天下。在溪边嬉戏他便替我卷起衣袖,玩湿了他脱下袍子披在我身上,到树林去采花他便在前面帮我把荆棘挡开,我刺到了手指他温柔的拉起我的手呵气如兰,眼里满是疼惜…这些的这些,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抹不掉,挥不去。
不到八个月,他却说要离去,师傅说他非池中之物,心里装的满是壮志未酬,当择良木而栖。他走的那天,我躲在被子里痛哭,不愿见他最后一面。临了我还是跑到谷口去送他,未穿稳的鞋也跑丢了,师傅又一次叹气。
“小哥哥,你说好要回来找我的哦!”在谷口,我拉住他的手说。
小哥哥溺宠的帮我把眼角的眼泪擦掉:“丫头乖,只要你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小哥哥就答应你会回来找你。”
师傅在身后轻轻叹了句:“傻丫头,这便是你的劫啊…”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暗自下了决心,无忧无虑的等着他回来找我。只是长大我才知道,他的意思便是如果我不再那么天真无邪,他就不会回来找我的。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曾发觉这是师傅说的劫。
我以为,我可以呆在璇玑谷,等他回来。可是一想起父皇和母后费尽心机把我保护得那么好,让我安稳无忧的渡过了这十五年,还有对皇兄的那份不忍,师傅教我的仁义忠孝….最终,我点了头。
只是,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见到那桃花树下对我温柔一笑的小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