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烈火地狱01
亮晓2024-08-15 11:222,404

  这一天,中秋音乐会最后一次排练。梦野戴着变色镜悄悄进去,在演奏大厅后排角落,正要到她习惯的那个位置,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那是个中年男人,身材干瘪,弓着腰坐在那里,一顶黑色宽檐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鼻尖以上都在阴影之中,露出半张腊黄干瘦的脸。虽然梦野看不清那个男人的眼神,却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拉一拉衣袖,盖住左手腕上那一道伤疤,默默地绕过去,到了偏中间一点的位置,那里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观众,坐在他们中间应该也不会显眼,再往前排就是导演、摄像及其他一些场务人员。

  原来,那次割腕之后,赶上伯奇路过,看到门口地面有血流出来,意识到不妙,破门而入,发现梦野已倒在血泊中,及时得到了抢救。后来伯奇一次次地叮嘱她:一定要常常提醒自己,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梦野思绪纷乱,排练早已开始,她看到指挥台上白浪高大的背影,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梦野又感到一阵胸闷、噁心。她的手下意识地触碰到挂在胸口的那个小提琴形状的长命锁,想着梦相远那位父亲,这位父亲像定海神针一样,给她带来丝丝缕缕的暖意,虽然模糊,却很真切,她不禁要落泪了。可是,我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呢?我又能怎样呢,是不是该离开了?要不要和这两位父亲都做个了断?

  忽然,小号的鸣响如同心灵的呐喊,划破层层音浪冲击着梦野的耳膜。她再看时,只见乐队后排白羽吹着小号,眼睛盯着白浪,像是盯着一个怪物,在等待着要发现点什么。白羽呀白羽,梦野心里突然一激灵,这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吗,同父异母的哥哥!她想着看着、看着想着,竟然发觉白羽的眉眼、神态和自己越来越像了,万一有一天他站在自己面前,那可怎么面对?她还曾经对这个朦朦胧胧的形象有几分懵懂的爱意!

  梦野望着白羽出神,发现他时不时地瞟一眼弹钢琴的阿离。阿离则尽量避开白浪的眼神,显得心神不宁。首席小提琴手梅兰像磕了药似的,明显有点亢奋,已经盖过了指挥的风头。白浪显然有些狂躁,时不时地示意,梅兰根本不理会。

  梦野看着梅兰,早就知道了这就是小时候的梅兰阿姨,就是要和父亲私奔的那个,那天晚上她怎么没走,而父亲却死在荒郊野外?这个女人的面目在她眼里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她也说不清该不该恨这个女人,但总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让人神往的魅力。

  又到了第三乐章,白浪的眼中又闪过恐惧、狰狞之色,乐手们也被白浪感染。终于熬过了这一乐章,白浪掀过一页乐谱,第四乐章乍现眼前,他死死地盯着那乐谱,用指挥棒比划着,渐渐地面容扭曲,如同痉挛。他环视四周,望向穹顶,终于发作了,狂吼起来:“谁?你是谁?给我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发作让整个演奏大厅鸦雀无声。乐手们看着自己的乐谱,也是面面相觑,梅兰看着第四乐章的乐谱也很诧异,但是看着发狂的白浪,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白浪把那乐谱撕得粉碎向上一杨,怒吼着:“这是我白家的音乐厅,这是我的!我的!不管你是人是鬼,这是我说了算的地方!”

  梅兰把乐谱翻到最后一页,几个字赫然入目:最后的春天!只觉得一股热流腾得一下在胸口开了花,她下意识地望向舞台左后方,没发现什么异样。

  此时,白浪已经叫来了保洁,命令保洁把乐谱都收了烧掉,换上《至爱》。保洁大姐挨个收乐谱,有的乐手主动递过来,当她收阿离的乐谱时忍不住多看了阿离两眼,眼中的担忧、关切一闪而过。保洁大姐收了乐谱刚要退出去,白浪突然吼道:“烧!在这里烧!就在这!”

  人们都愣了,但是没人敢阻拦。保洁大姐找来一个火盆放到指挥台上。

  白浪点燃了乐谱,扬了扬,扔到火盆里,像是祭祀亡灵似的,口中还念念有词:“神鬼怕恶人,疯癫活千年,神鬼怕恶人,疯癫活千年,化成灰你就死了心了,哈哈哈……”

  又是一阵狞笑。

  忽然,一件笼子一样的东西从穹顶掉下来,正好罩在白浪的头上,众人一阵惊呼。

   火盆里的乐谱还在烧。这一下白浪愣住了,他把那笼子一样的东西摘下来,定睛一看,竟是一部分骷髅,胸骨和肋骨拼在一起,因为刚才的冲击,有几根肋骨已经散架了。

   白浪盯着这骷髅,在极端的恐惧中挣扎,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面容扭曲。一个保安绕过舞台向穹顶奔上去,很多观众也惊得站起来,整个演奏大厅一片死寂。

   白浪仰望穹顶,穹顶弧形巨木装饰着金色的框架,中央绘有一幅巨大的壁画,色彩鲜艳,图案复杂,此时看起来却是完全失去秩序的混沌宇宙,它浓烈、沉重,扑面而来,重若千钧。白浪就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眼看着穹顶正中央悬挂的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也摇摇欲坠。

   忽然,穹顶上传来打斗的声音,众人惊诧之间,传来一声惨叫,那名保安从穹顶掉下来,砸在大吊灯上,保安顺势抓住了大吊灯的分杈,大吊灯真的摇晃起来,忽明忽暗,仿佛预示着要爆发的灾难,那些观众已经没有一个坐得住的,舞台上的乐手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穹顶上方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突然,吊灯的缆绳被切断,巨大的吊灯失去了支撑,在空中摇摆,人们一片惊呼,这时乐手们才惊醒,纷纷逃离舞台,白羽则飞快地冲向阿离。

   这吊灯有四吨重,主要由青铜和水晶制成,上面安装着大大小小540个灯泡,吊灯迅速下坠,拉扯着纵横交错的电线冒出火花,水晶碎片在灯光下闪烁,如同流星雨般洒落,刹那间重重地砸在舞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电线都烧着了,瞬间点燃了音乐厅的地毯和布景,大厅四周的电线也冒着火花和青烟,火焰便迅速蔓延开来,一时浓烟滚滚,音乐厅很快陷入一片火海,人们惊叫着,争先恐后向外逃去。

   梦野跟着惊慌的人们往外逃,眼看就到大厅门口,忽然一根燃烧的梁柱落下来,大门口被封死了,有几个人侥幸逃了出去,剩下的人又乱作一团。

  梦野扭头一看,大厅右侧的一扇小门突然打开,那位保洁大姐冲进来,白羽还带着阿离无头苍蝇般的找出口,保洁大姐带他们从小门冲出去。人们又向那个侧门冲过去,侧门的火势也越来越大,还是有人拦在里面。梦野又奔向另一个侧门,忽然被一个东西绊倒了,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却透不过气来,感觉那变色镜要被烤化了,连忙摘了扔掉,眼见侧门也被大火包围了,放弃了挣扎,喉咙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哀嚎:“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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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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