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的手指被匕首划破了,鲜血滴下来,他甩甩手,血滴到地上,他还是坐立不安,又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感觉躁狂症已有发作的迹象连忙服下一倍剂量的镇静剂。
白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竭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他想起那一具骸骨,连忙从保险柜里取出来摆好,对着它拜一拜,念叨着:不管你是谁,请接受我的礼拜!也许你对那个世界已经很熟悉,如果那个世界很美妙,请为我引路!否则,就当我们有缘无份!
忽然,他有一种冲动,要写一封遗书,可是想来想去却不知道写给谁,黎姿?罗素?白羽?好像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也可能对方根本就不会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信,就算信了也不会在意,就算在意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是注定的,一切都会消散……
他仿佛想到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只是无尽的凄凉油然而生,沉默半晌,他终于写下了几个字:
世界:
你个混蛋!干你娘!
突然,他笑了,面带嘲讽,又接着写道:
原来我是你的弃儿,我想你比我更明白你是怎样抛弃了我,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背负着孽债,很多人也因为我度过了悲惨痛苦的一生,然而坦白地讲,我不想向任何人道歉,哪怕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谁又曾向我道过歉呢?我也是一个脆弱的需要抚慰的灵魂。
我挣扎一生,而今突然面对坟墓,我惶恐,悲伤,我想以狂笑掩盖、以疯癫麻醉,可是那过去的爱恨悲苦纷至沓来,只见那爱而不得的悲楚,只见那命运作弄的冷酷,只见那无法填满的欲望黑洞,那无法遮掩的灵魂的伤疤,所有悲喜,都将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
我终于知道,我全部的努力竟无法实现正常的生活,我竭力的挣扎不过是让自己坠入更无望的深渊。
如果我现在就死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世界有神明,请将我这满是伤痕和污秽的灵魂也消灭吧,让我还世界一个干净。
白浪写着,想着,冷不丁一抬头,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了!只见面前的梳妆镜里面,自己身后一个穿着演出服的白浪,那个白浪神情威严、目光深邃,打扮得一丝不苟,显得风度翩翩,那正是指挥台上的自己。
他颇感欣慰,他笑了,从来没笑得如此温暖。忽然他感觉到手指一阵疼痛,低头一看,那手指又有血流下来,怎么回事?他就感觉脑子有点转筋,猛然回头一看,自己那已经出窍的“灵魂”举起大棒砸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昏死过去。
“现在该你死一死了”,白浪的“灵魂”嘟囔了一句,把白浪扶到靠椅上,姿势摆正,就像闭目养神一样。
这白浪的“灵魂”正是乔装改扮的梦相远。他瞥见那一具骸骨,目光悲戚,正待上前收拾,忽然传来脚步声,高跟鞋,越来越近,连忙从暗道退了出去,音乐厅地下部分的四大暗道之一就在团长的休息室。
有人推门进来,是梅兰,她看到昏迷的白浪有点吃惊,突然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炸雷,这临时的灯也灭了,这座被邪灵诅咒的城堡陷入黑暗之中。
这屋顶已经被烧毁,塌了一大半,梅兰适应了这微弱的光线,辨认出白浪的身影,她伸手探一探白浪的鼻息,小心翼翼地,摸索到白浪的腰带,解开,又褪下他的裤子、内裤,一股骚臭味儿扑面而来,梅兰连忙捂住鼻子。
她吐了一口气,蹲下身子,一只手已经摸到白浪的命根子,另一只手伸进包里摸那把手术刀,刚刚摸到,忽然又来电了,灯光刺眼,梅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看时,发觉白浪的头上有一个人影,再一抬眼,眼前竟站着一个人!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定睛一看,却是保洁大姐!
梅兰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只手连忙收回来,十分尴尬,板起脸对保洁大姐说道:“出去吧,这里不用你打扫!”
“我不是来打扫卫生的,我是来打扫攒了二十年的灰尘污垢的”,保洁大姐异常平静,摘下帽子、口罩,轻声叫道:“梅兰!是我!”
“罗素?罗素!”梅兰惊呆了,她身子从地上弹起来,看看眼前这情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是要干吗?”罗素轻声问道。
“我,我……”梅兰终于把心一横,从包里摸出那把手术刀,向罗素示意。
“巧了,我也有一把”,罗素抿嘴一笑,也掏出一把明光锃亮的手术刀。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黑茉莉?”
罗素笑笑,打量一下梅兰那把黑铁手术刀,说道:“我可不是什么黑茉莉杀手,就是一个普通人,我这是在药店买的,好使就得了。”
“我这是定制的,你看”,梅兰把她的黑铁手术刀上雕刻的茉莉花亮出来。
“还是你的高级!”罗素故作羡慕的表情,还是很好奇,问道:“你真的是黑茉莉杀手?”
梅兰摇摇头,说道:“我是觉得这样更……更酷一点,你说呢?”
“行了行了,算你酷”,说着话,罗素蹲下来,又催促道:“管她黑茉莉白茉莉,先把这个畜生做了,等他醒过来就麻烦了!”
“真是心有灵犀!”梅兰蹲下来,在白浪的另一侧。
二人聚精会神,眼明手快,梅兰一刀剌开白浪的阴囊,两手指一捏,一对睾丸已经被挤出来,再一刀,两个宝贝蛋已经落在地上!
“你够麻利的呀!”罗素不免赞叹。
“当然了,不知道骟了多少猫呀狗的才练出来的!”梅兰颇有些得意。
“可是我还没机会动手呢!”罗素抱怨道,忽然眼睛又亮了,说道:“要不咱把这畜生全套的家伙什儿都切了得了?”
“啊?那……随你!”
话音刚落,罗素一提一剌,只见寒光一闪,那东西像个软趴趴的虫子落到地上,喷着血沫子。
“你也道行不浅啊!”梅兰惊呆了。
“我在真人身上练过!”
梅兰更惊讶了,忍不住问道:“那个林老板就是……”
罗素看着梅兰,默默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及多说,二人又给白浪缝合创口,止血,麻利地打上“上吊结”,又把带血的纱布、针、线收拾利索。梅兰正待离去,瞥见白浪手上的戒指,便把戒指撸下来。
二人穿过甬道,梅兰低声问罗素:“你还能演奏吗?”
罗素点点头。
忽然,一个瘦小干瘪的人影从角落里出来,迎面拦住二人,梅兰一看,认出了朱笠。
“嘿!亲爱的!又被白团临幸了?”朱笠热情地跟梅兰打招呼,另一只斜眼打量着穿着保洁工作服的罗素。
罗素说了句“梅老师!我先走了”便匆匆离开了。
梅兰狠狠地瞪了朱笠一眼,又轻蔑地笑了,说道:“等你那根神经健全了我也临幸你一次!”
梅兰对着朱笠竖起中指。又触碰到朱笠右手中指到伤疤,那种压抑多年的伤痛让他的舌头立马僵硬了,他咬着后槽牙,眼睁睁看着梅兰扬长而去。
已经七点了,排练厅,梅兰带领乐手们做最后的排练,摆在每个乐手面前的都是全新的乐谱——《最后的春天》,梦野和罗素也在其中。
一个人影从门口闪了一下,梅兰出来,正是化装成白浪的梦相远,她悄悄地把那枚戒指给梦相远戴上,叮嘱他无论多憎恨也要戴上,这是白浪的标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