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暗黑音乐会01
亮晓2024-08-19 18:452,898

  这一天终于到了。

  阴云笼罩的中秋日,大火之后的青城音乐厅再次展现在世人面前。没被大火烧毁的建筑只剩下了大门口的门房,在后面一片废墟的衬托下,它显得格外明亮,门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口琴声。

  梦相远轻轻地敲敲窗户,一个脑袋凑过来:“干、干、干……干嘛?买……买票?不不不、不卖!开放,免——免票!”

  梦相远微微笑着看着这个人,正是小赵,现在已经是老赵了。

  老赵认出了他,有点激动:“呦!鬼、鬼、鬼……鬼箫?神仙!你比他们吹得好、好、好一百倍!我要是团长,我就让、让、让你——上!”

  老赵笑起来。梦相远也跟着笑了,说道:“我想进去看看。”

  老赵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片废墟,笑道:“随……随便进!都这——样了,我这门房就是个摆,摆摆——摆设!就我这儿没——没着火,宝——宝地!”

  “小赵,你还是那么有意思!”

  老赵一听这句话愣住了:“你——你、你、你怎么还认得我?”

  “当然认得!”

  老赵仔细打量着梦相远,忽然倒抽一口凉气,激动地叫起来:“梦、梦、梦……”

  梦相远用手指挡着嘴唇嘘了一声,轻声说道:“今天我是来演奏的。”

  老赵大为惊诧,张着嘴竟一时说不话来。

  梦相远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不要说出去,然后穿过门房向那片废墟走去。

  

  夜幕低垂,月亮还未见踪影,临时搭建的音乐会场地,罗马风格的三角顶还在,宏伟的巴洛克风格柱廊、意大利式的连拱形门洞也还在,但都被烧成了焦黑色,整个如同一座被邪灵诅咒的城堡。

  观众席上,原本的座椅都被大火烧毁,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地面。临时搭建的木质座椅看起来参差不齐,却隐约感觉到另外一种秩序。废墟中不时传来风的低语,如同幽灵在轻声哀叹。

  梦相远穿过观众席,左右观察,只见原本金碧辉煌、恢宏而端庄的大厅也借势渲染成焦黑或烟灰色,左右两排莫扎特、贝多芬、罗西尼等音乐大师原本华丽而凝重的镀金铜像,形态扭曲,表情痛苦,依稀可见被火焰舔舐过的痕迹,它们在烟灰色的笼罩下金光隐现,看起来更像是化作人形的幽灵。

  舞台上,有几个人还在做最后的布置。烧焦的梁柱和破碎的水晶大吊灯残骸构成舞台,宛如一座巨大的黑色骨架,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诡异而狰狞。舞台中央,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静静伫立,黑色的琴键仿佛是夜晚的牙齿,等待着音乐家的指令。钢琴周围的椅子和音乐架也都被涂上了暗黑色调,与烟灰色的废墟融为一体,整个舞台被黯淡的灯光笼罩着。

  这里已不再是一座音乐殿堂,而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修罗场。梦相远抬头望去,只见这舞台的穹顶装饰更像一枚恶魔的冠冕,乐团的指挥白浪即将在这冠冕之下登上指挥台。

  好像没人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梦相远找到那条通往地下的暗道,隐没在这废墟之中。

  

  地下部分没被烧毁,基本保存完好,只是已经大白于天下,不再有往日的静谧。

  梦相远来到曾经的那间“起居室”,扭头看到母亲当年的小卧室,忍不住走过去,门虚掩着。他看到母亲曾睡过的那张小床,那枕头上,那一蓬银白色的头发还在,忽然间又潸然泪下。

  他终于忍住悲痛,坐到那轮椅上,仿佛母亲与自己合体了。他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花白的长发比二十年前稀疏了很多,他只把斑白的鬓角仔细修剪一下。白色的泡沫覆盖了下巴和两颊,一把老旧的剃刀刮过,发出割麦子一样的声音,他的目光专注而沉静,仿佛正在剃去的不只是胡须,而是岁月的浮尘与世事的凌乱。今夜,我将把我的世界、我的人生重新编织,妈妈!祝福我吧!

  梦相远庄重地穿上演出服,背上琴包,琴包里面就是那把价值连城的维奥当小提琴。

  

  音乐厅舞台正在调试灯光,忽明忽暗,正上方的穹顶,一个身材干瘪、灰头土脸的场工夹着一个麻袋爬了上去,他在穹顶的钢架上坐稳,解开麻袋,放出一个真人大小的人偶,又将在废墟上捡来的铁块、钢筋水泥块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人偶的胸腔、腹腔,最后将一支指挥棒插在它的喉咙上。这位场工盯着这个人偶,阴测测地笑了,正是朱笠,这个人偶自然是白浪。

  朱笠又安装了机械遥控装置,一按键,控制人偶的绳索就会松开,人偶将自由落体而下。他又做了精细的检查,看看四周无人,正待退下,忽然又想起那个刀片,它曾经割破自己天才的中指、沾过自己的血,那是他的心结,是后半生悲剧的开始,这个心结打不开都无法安眠。今晚,一切的恩怨情仇就结束吧!他从钱包的夹层拿出那个刀片,非常有仪式感地,将那个刀片藏在人偶的口腔里,又伸出右手按在人偶的脑门儿上,口中念念有词,像是为人偶附上了一个邪灵。

  从穹顶上下来,朱笠脱下场工的衣服,悄然离去。

  

  在这暗黑的音乐会现场逡巡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黎姿。她望着这片废墟出神,看到罗马风格的三角顶上霓虹灯突然亮了,一行斗大的字映入眼帘:至爱——青城音乐厅80周年音乐会。

  看到这些字在闪烁,黎姿忽然笑了:这不是献给我的音乐会吗?虽然我也知道这是假的,但你必须这样说!因为我才是你的妻子!原来看人演戏也是人生一大乐趣。

  黎姿自言自语,笑得有点恍惚。忽然,她发现一个人从门房那边走过来,越来越近,越看越眼熟,罗素?罗素来干嘛?她也来演奏吗?哦,对呀,至爱——这是白浪献给她的音乐会!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那个人其实是阿离。阿离从黎姿眼前经过,瞥了她一眼,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黎姿不由得跟了上去:不对,不对不对,这不是罗素,罗素没这么年轻,哦,对了,这一定是她的女儿,那可是我培养多年的茉莉杀手,对,时候到了,我的杀手该出动了!

  黎姿死死地盯着阿离的背影,忽然传来一声爆炸声,是舞台上一盏LED 灯爆了。黎姿吓得一激灵,刹那间两眼空洞茫然,一阵晕眩跌坐在地,四周都没人,片刻她忽然又睁开眼睛,茫然四顾,渐渐的眼中又有了光芒,但已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面相,她诧异地看看周围,目光停留在那三角顶上的霓虹灯:至爱——青城音乐厅80周年音乐会。

  她看到这些字在闪烁,忽然笑了:这不是献给我的音乐会吗?去他妈的,这不定是献给哪个婊子呢,这个畜生!她又突然脸色大变,扭头一看,阿离的背影正在远去,要进入那个暗黑的城堡了,忽然脱口而出:“女儿!女儿!”

  此时的黎姿其实已经转换成了罗素的人格,她又想起白浪在音乐会开始前找年轻貌美的女乐手“献祭”的事,变得焦躁不安,跟着阿离的背影也进了音乐厅的后台,阿离不见了,她看到一个有烟熏火燎痕迹的房间,门已经坏掉,“非请勿入”的牌子挂在门把手上,侧耳倾听,没有动静,一推门便进去了,她打量一下,这不是白浪房间吗?对,千真万确!这个畜生,还不知悔改!

  她找到一支笔,写下一张纸条,把纸条用一个化妆盒压上,又觉得不对劲,翻腾自己的小包,发现里面有一把黑色的手术刀,再仔细一看,这是用黑色的牙刷磨成的,虽然是塑料的,但却锋利无比,手柄上还刻着一个茉莉花的图案,这是什么东西?她感到非常纳闷儿,哦,明白了,她忽然眼前一亮,用在这里倒是恰到好处!于是,她用这把手术刀将那纸片插在桌面的缝隙中,对,只有这样这警告才显得更有力量!她又扫了一眼,满意地离开了。

  音乐会开幕还有一个多钟头,远远的,这位“罗素”看到白浪来了,比当年苍老了许多,躁动不安的眼神中透着几分阴郁,她看着白浪进了屋子,没过几分钟又探出头来张望,她知道白浪已经看到那警告了,不禁得意地笑了。还是这把手术刀有威力,但愿这个畜生知道悔改……可是……她又皱起眉头:黑色手术刀?茉莉花图案?这是怎么来的?我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她绞尽脑汁,忽然跌坐在地,两眼又空洞茫然起来。

  

  

继续阅读:第62章 暗黑音乐会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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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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