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寒生醒来的时候已过了辰时。
身旁的上官婉儿早已不见踪影，估摸着应该是进宫开会去了。
翻身起床，发现锁住双手双脚的铁链没了，脚上也没绑着脚链。
周寒生嘿嘿一笑，还算上官婉儿有点良心。
房门外，婢女早就在此等候多时，见周寒生出来，连忙说道：“你要去的食肆就在积善坊中，这是婉相的腰牌，掌柜认得。”
周寒生这才想起，昨天上官婉儿好像要让自己帮她经营食肆，然后才同意自己调查周家毒害皇太子的事。
接过腰牌，发现腰牌正面有个大大的“婉”字，正如自己身上的烙铁印一样。
看着腰牌，莫名有一种羞耻感，于是赶紧收了起来。
“食肆叫什么名字啊？”
周寒生抬头一看，发现婢女早就没了踪影。
显然，这是上官婉儿给他出的难题。
也许是为了戏弄周寒生，所以才想出经营食肆这道题。
但这件事难不住他，仔细观察了上官府的情况后，出了府门。
来到主街，大周的景观和建筑令人眼前一亮，现代的造景复刻完全比不上它十分之一的精致。
然而，这里只是神都城的一隅。
若是站在高处，俯瞰整座神都城，万千繁华尽收眼底，简直是神造的艺术品。
现在时辰尚早，街上的行人不多，但各店铺之中的人倒是有不少，尤其是长乐博坊、快活酒坊、红袖坊等地，皆是宾客盈门。
周寒生找了人一问，得知上官婉儿府邸所在就是积善坊。
这座里坊位于神都的黄金地段，依洛水而建，是有名的富人区。
为了找到食肆，周寒生将整座积善坊转了一遍，顺便打听一下神都的基本情况和物价。
最后，他找到了两家食肆。
一家是卖水盆羊肉的，那味道巨香无比，三四里外就能闻见。因此店铺生意十分火爆，周寒生到的时候已经座无虚席了。
另一家是普通的饭馆，装修朴素，菜价虽然稍微有些贵，但看客人喜笑颜开的样子，就知道他家的口味很是不错。
这两家食肆各有千秋，都不像亏损的状态。
周寒生摩挲着下巴，经过一番仔细的思考，最终来到了一家极其奢华的店铺门口。
这家店的装修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金碧辉煌，乍一看还以为是某家高级会所。
金碧辉煌的建造材料与上官府一致，都是极品木料，上面的雕绘也颇为相似。
加之门窗上有独特的小设计，周寒生便猜测，它就是上官婉儿名下的食肆。
见有人在门前观望，小厮迎了出来，把人一拦：“客官，你是来吃饭的吗？”
周寒生一皱眉，这不是废话，不是来吃饭还是来蒸桑拿的吗？
他点了点头，打算先伪装成顾客，审查一下这家食肆。
见周寒生点头，小厮立刻领着他进入了大堂。
金碧辉煌共有两层，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包间。
食肆临着洛水，二楼的包间可以眺望水上风景，极为风雅。
周寒生本想上二楼坐着，但被楼梯口的小厮拦住了去路。打听之下才知道，二层有最低消费且费用不低。
被拦了一下，周寒生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还是打算继续装下去。
既然上不去，就只能坐在一楼大厅。
大厅中的食案虽然不多，但都十分精致，上面还有栩栩如生的雕花。周寒生盘腿坐了下来，只感觉到屁股坐在了云上，倒是舒服！
“博士，点菜！”
“客官，你要吃点什么？”小厮搓着手过来了，一脸的谄媚。
“你给推荐一下吧。”
“今日有新鲜的大虾，要来一份吗？”
“可以，再来壶酒。”
“好咧！”
小厮兴高采烈地去下单，周寒生则再次观察起门店的状况。
现在接近午时，一楼就只有自己一人，门前经过的人逐渐增加，络绎不绝，但没有一个进来的，甚至连在门前观望的都少有。
等了好一会儿，菜才送上来。上眼一瞧，水盆里有十六只水煮虾，个头只能说较大，与真正的大虾一比还是小。
剥开虾壳一看，脊背完整，没有挑除虾线的痕迹。
尝上一口，味道一般般，肉质有些发柴，除了腥味，隐隐还有一股苦味。
周寒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除一除口中的腥苦味，但酒的味道寡淡如水，还真不如直接喝水。
“博士，算账！”
小厮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客官，一共是两千二百零八文钱。”
“多少钱？”周寒生一脸诧异，这价钱都能买四头猪了，“你这虾卖多少钱？”
“大虾四十八。”
“一盆？”
“四十八一只，一盆一共是七百六十八文钱。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一千四百四十文一壶。”小厮嘴皮子很溜，显然是早就算好的价钱。
周寒生夹起一只虾，放到小厮眼前，质问道：“你这虾可不新鲜，怎么还卖这么贵？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怎么可能！本店用的都是最好最新鲜的食材！你是不是没钱结账，要吃白食？”
楼梯口的小厮听见他的喊声，走了过来，二人凶神恶煞，左右夹击，似乎要把周寒生痛打一顿。
周寒生将腰牌往桌上一扔，沉声道：“认识吗？不认识就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小厮当然不认得这个牌子，两人围在桌前看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
“我去请掌柜的，你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其中一名小厮拿了牌子，匆匆上了二楼。
不多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快步来到周寒生面前。
“不知是上峰的人到了，有失远迎，还请宽恕！”掌柜笑眯眯地行了一礼，一抬头，瞧见桌上的虾，脸色一变，“混账！我不是说过今天的虾质量不行，不要做菜的吗？还不快撤走！”
周寒生眉头一挑，这掌柜的倒是会推脱！
“不用了，我是来查账的。”
掌柜小眼睛一转，答道：“账房先生近几日告病在家，若郎君要查账的话，我需要整理一下再交予你。”
查账只是一个幌子，周寒生是想借助这个幌子，来测试掌柜的反应。他若是拿出来还好说，现在掌柜如此推脱，看来这间食肆存在着巨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