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生今日才明白,为什么徐明义这么有才华,却一连两次都通不过科举。
其实不是他考不过,而是他一连两次都胡乱作答,主动不过应试。
他本人不愿意进入官场,但又不想忤逆尽力栽培他的伯父徐有功,这才一直报名参试。
而他不想入官场的原因,与他的性子有关,就是不愿意阿谀奉承、交际应酬。
他这般瞧不起人,若是真的进入官场,恐怕也会很快被人搞下来。
虽然徐明义不愿意与人多打交道和应酬,但周寒生觉得他除了过于自负,还很闷骚,便硬将他拖到了红袖坊。
面对热情的红袖坊的娘子们,徐明义哪里受得了这种阵仗,转身就要逃跑,却又被周寒生死死拽住。
他还叫了两位娘子一起,将徐明义拉进了红袖坊内。
崔妈妈还在烦忧宇文梦姬的事情,不在外面,幸好这里不少娘子都与周寒生相熟。
稍一说明,就有娘子亲自带路,将周寒生和徐明义带到了音律社坐的案几旁。
顾如之和音律社的成员们正在欣赏台上演奏的曲子,忽然见到徐明义,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周师弟,你是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的?这也太厉害了吧?”
此时的徐明义已经被台上的曲子给吸引住了,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自觉自动地坐了下。
“这有什么难的。”周寒生耸了耸肩,招呼道,“大家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点,千万别客气。”
众人立刻哄笑起来。
“你怎么说得如同你请客一般,分明是顾社长付账。”
“还是省着点吧,这里的消费挺高的,我们不过是来听个曲儿的。”
“你别看顾师兄的乐器好,那都是他平日里抠出来的,他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
听到大家这么说自己,顾如之只无奈地笑了笑。
周寒生却满脸笑意,解释道:“你们放心点吧。我在红袖坊有些薄面,可以打五折。你们别忘了,台上这首曲子是我的,我都没收她们演奏的钱。”
顾如之等人恍然大悟,想起第一次见到周寒生的时候,他就说过,《霓裳羽衣曲》是他写的。
“这首曲子又是你的?”徐明义诧异地盯着周寒生,无论是曲子、鲁班锁,还是作诗,周寒生都有不输任何人的才能。
这是徐明义第一次认可一个人的才能,那就是周寒生。
徐明义主动拉了拉周寒生,示意他到一旁说话,不想让其他蠢材听见。
周寒生与他到了红袖坊一隅,徐明义率先开口道:“你方才说,有件赚钱的活儿,是什么?”
周寒生微微一笑,果然徐明义上钩了。
“你不是在给书肆抄书吗?我觉得我们可以批量生产,这样你就不用手抄得这么累了。”
“而且,现在流行的是话本,有容殿那些书都太枯燥了,卖价肯定不高吧。”
“我们直接写话本,我来叙述,你来润色,而后成书,绝对赚钱。”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大话,肯定要嘲笑周寒生,但徐明义却相信了,就如同相信自己比其他人厉害一般。
他低下头,沉思起来,呢喃道:“不用手抄,难道要用雕版印刷吗?可是雕版实在不实用,造价也高。”
周寒生将手搭在了徐明义的肩上,小声道:“既然要出书,怎么会用雕版印刷这么古板的印刷手段,当然用活字印刷术了。”
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的印刷术,在唐朝的时候出现了雕版印刷,大周之时还没有普及,一直到唐朝中后期才普及。
在北宋庆历年间,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用的是泥活字。
在元代,王祯创制了木活字印刷,而且制作出了转轮排字。
到了明代中期,又出现了铜活字。
如今,周寒生不过是将这个进程提前到了大周时期,相信以机关术师王延年的手艺,制作出木头的转轮排字,应该不难。
徐明义听到周寒生说的活字印刷术,大为震惊,自己抄了这么久的书,却没有想到这么好用的东西,便愈发觉得周寒生实乃天才。
“那我们快回去找王师长,即刻制作活字印刷吧!”徐明义两眼放光,急着要回书院。
“今日是休沐日,你不休息,人家王师长还得休息呢!”周寒生第一次见徐明义这么激动,连忙将他拉回到了音律社成员中间,“各位同窗,为了让徐明义更好地融入我们,直接上蒸馏酒。”
“有我在,蒸馏酒一律免费,大家敞开了喝。”
红袖坊的消费较高,音律社的成员原本就是来听曲的,点的吃食和酒都比较廉价,也是为顾如之省钱。
但是周寒生却说今日的消费可以打五折,而且主动让娘子上了蒸馏酒,还是免费的。
这让大家惊喜不已,一个个高兴地忘乎所以,也不在乎徐明义怼不怼人,拉着他就开始灌酒。
顾如之举着酒杯,来到周寒生身边,感谢道:“这次音律社能够在迎春诗会上大放异彩,还要多谢周师弟。”
“此前,杜望京三人说的话,我们不会放在心上。正如白马书院的校训所说,与人相交看的是品行与才华,周师弟二者得兼,是难得一遇的人才。”
“他们这般传周师弟的八卦,不过是心生嫉妒,亦想要借此来获取他人的注意罢了。”
周寒生点点头,回敬了顾如之,此间道理,他是懂的。
两人一同听完了一首曲子,回到了席间,发现徐明义已经被音律社的人灌得烂醉如泥。
徐明义就没喝过酒,今日一上来就饮了烈酒,怎能不醉?
然而这还不算完,音律社的成员们难得见到徐明义失态,一个个追着他问一些八卦的问题,比如喜欢过什么小娘子,曾经出过什么样的糗事,还有问喜欢红袖坊哪位娘子的。
周寒生忽然发现,原来不论是郎君,还是娘子,喜爱八卦的人还真不在少数。
若是能有一本八卦周刊,岂不是要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