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听到李旦醒过来的消息,眉目间稍有些喜悦之情,但不是太多。
大殿之中,追崇李唐的官员一个个兴奋起来,甚至有的人热泪盈眶、欢呼雀跃,互相庆祝着李旦的苏醒。
但也有不少官员保持着淡定的神情,就比如,文昌左相武承嗣。
周寒生之前不认识他,今日得知了他的身份,觉得他作为一个距离太子之位最近的人,是最有动机毒害太子的。
武承嗣却在适当的时机,终止了来俊臣对自己和周家的诬陷,倘若是真凶,完全可以缄默不言,任由来俊臣胡来,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所以,当叶庭之闯入的时候,周寒生就一直观察着武承嗣的微表情和微动作,想要看出他是否有情绪波动。
但武承嗣听到这个消息,没有表露出任何不爽,如果不是他城府极深、道行太高,那就是毒害太子的案子确实与他无关。
忽然,韦巨源举着酒盏站了出来:“冬至宴席本就是要为太子祈福,如今太子苏醒,真是可喜可贺!不如按照武相所说,继续宴席,共祝太子福寿安康。”
韦巨源一直想要救周寒生,虽然他不参与党争,也不想站在上官婉儿这一边,但他不想失去周寒生这个老饕小友。
而且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韦巨源相信周寒生绝不是毒害太子的凶手。
武则天觉得韦巨源的话很在理,跟着举起了酒盏:“诸位爱卿,我们共饮此盏!”
来俊臣傻了眼,尚药局的医师们对太子中毒的情况束手无策,怎么突然人就醒了?
他看向周寒生,见周寒生没有丝毫的意外、惊喜或其他的情绪,他忽然醒悟过来:“难道是你……”
话还没说完,来俊臣突然愣住了,若真是周寒生救醒的太子,那么周家的嫌疑岂不是又降低了。
可此前,他逼死了周行商,抄没周氏制香,一旦周家不是真凶,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周寒生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
就在来俊臣要闯入太子寝宫,和叶庭之争执的时候,周寒生来到太子的案台前,写下让叶庭之去找孙长青到太子寝宫的话。
原本是想确认太子的情况、搜查完现场后,再带孙长青来的,没想到来俊臣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被叶庭之抓捕的时候,周寒生趁机将字条塞进了叶庭之的手里。
所以,叶庭之才没有亲自押送周寒生到大殿。
当他打开字条,发现上面的内容后,立刻到厨房将孙长青带到了太子面前。
孙长青和周寒生早就针对中毒一事,讨论过数种救治方法,也将阿翁的医学理论翻阅了数遍。
他切了切太子的脉象,仔细检查了太子的情况,写了一副方子让叶庭之去熬药,实则是按照周寒生的吩咐支开叶庭之。
等到叶庭之走后,孙长青立刻取出金针,为太子施针。
孙长青在中医上的造诣很高,深得孙思邈的真传,亦有青出于蓝的迹象。
金针刺血之道,比起宫里的医师,强过太多。
李旦在扎针一段时间后,就有苏醒的迹象,但有些浑浑噩噩,要醒不醒。
孙长青铤而走险,取其手指,扎针放血,没想到果真放出黑色的血液来。
黑血一出,李旦就醒了过来。
叶庭之怕周寒生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将药材交予厨房后,就回到了太子寝宫,一进门就发现李旦醒了。
他连忙让孙长青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里,回到厨房。又派人去请尚药局的医师过来,查看李旦的情况。
最后,叶庭之快步来到大殿,通报了太子苏醒的消息。
“来御史,你好像也是正三品的官员啊,还不回到你的座位上,与圣人举杯共饮啊!”
周寒生笑着冲来俊臣做了一个鬼脸,大摇大摆地走到上官婉儿身边。
来俊臣被周寒生气得瘫在地上,咳嗽不停。
叶庭之觉得来俊臣在大殿中的行为太过不雅,招来押解周寒生的两名内卫,将来俊臣抬了出去。
“好布局。”上官婉儿看向周寒生,嗤鼻一笑。
来太子府,当众自证清白,又在合适的时机救醒太子,周寒生的布局确实精妙。
“都是和婉相学的。”周寒生装模作样地叉手行礼,又引来上官婉儿一声闷哼。
“婉儿,扶我去瞧瞧太子吧。”武则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较劲。
上官婉儿应了一声,扶着武则天离开了大殿,前往太子寝宫。
此时,叶庭之请来的医师,已经为李旦诊断完毕了。
见武则天到来,他立刻起身行礼:“圣人。”
武则天慢慢走至床旁,探头看了看李旦的脸,面色惨白,没什么精神,但好在眼睛是睁着的。
李旦瞧见了武则天,他张了张嘴,想要唤一声“母亲”,却因为长久处于昏迷中,未曾进水,所以嗓子干哑,发不出声音。
武则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被子,柔声道:“好生休养。”
随后,问了医师情况。
“太子身体里的毒素排出了一些,脉象转好,之后服食一些汤药,过一阵子便可痊愈。”医师如实回答,“只是……采用金针放血排毒的,并不是奴。”
“无妨。”
武则天听出医师在撇清关系,她心中明了,救醒太子的是周寒生。
若是尚药局的医师救的,太子早就醒了,何需卡在这个时间点上。
“婉儿,既然太子已经醒了,案子还是交还予大理寺查吧。”武则天面色稍有些凝重,“在大理寺未查清案子之前,吾同你说的话,不变。”
“是。”
上官婉儿知道武则天是担心邑族人的事,所以想让自己看住周寒生。
这正遂了上官婉儿的心愿,毕竟她还想拿着周寒生,去对付武司婧。
周寒生也没打算离开上官婉儿,周家已经没了,自己一没钱,二没人脉,还得依靠上官婉儿办事,不如先留在金碧辉煌。
趁着上官婉儿陪武则天去看李旦的时候,周寒生回到厨房,与孙长青、沈秋夜会合,商讨后续金碧辉煌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