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赵阔不会一直盯着自己,但没想到赵阔竟然真的陪着周寒生一起受罚,大冷天在院子里一直站着。
马步蹲了一个时辰后,周寒生已经从腿酸变成了麻木,最后连麻木也撑不住了,摇摇欲坠。
时辰到了申时六刻,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武司婧府邸也是。
过不多会儿,饭菜的香味便四溢开来,无数种香味弥漫到了院中。
周寒生虽然吃了朝饭,但无论是在水云楼、红袖坊,还是青山食肆,他都没有吃东西。
如今闻到饭菜的香味,顿时口舌生津,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冲着赵阔赧然一笑,想找点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赵阔,你饿吗?要不先去吃饭?”
“不必。”赵阔一如既往地冷着脸,答道。
“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去吃饭吧,我不会偷懒的。”
“打仗时,经常不吃饭,无妨。”
周寒生知道赵阔油盐不进,但没想到竟如此顽固,若是用来守城,那可真是一位悍将。
又熬了一会儿,天光逐渐没了,一盏烛火匀速靠近。
仔细一看,正是武司婧来了。
“赵阔,你去吃饭吧,我来看着。”
赵阔听到武司婧的吩咐,有些为难,如实道:“风将军让我盯着,我不敢离开半步。”
“这是军令,快去吃饭,还有大半个时辰,我盯着。”
因为武崇风并没有说是军令,但武司婧说了,赵阔踌躇了一会儿,选择了去吃饭。
等赵阔离开,周寒生以为可以起来了,但是因为扎马扎得太久,自己根本就起不来,便开口想让武司婧帮帮忙。
谁知武司婧根本就无意让周寒生起来,只见她双手抱臂,靠在了练功的木头桩子上,盯着周寒生,盯了好一会儿。
“司婧,其实我去红袖坊,并不是去喝花酒的,我连口酒都没喝着,都是武崇剑喝的。”
武司婧倒是觉得稀奇,不由得问道:“武崇剑贬低你是赘婿,你还与他一同喝酒?”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周寒生忽然打开了话匣子,说得眉飞色舞,“武崇剑虽然总是嫌弃别人,那是因为他不想被别人嫌弃。”
“他的阿爷对他那是打压是教育,他也学了这身本事,动不动就打压他人。可是,崇剑没什么真本事,被书院的同学欺负,被青龙军里的兄弟欺负,既还不了口,也还不了手。”
“这回我跟着他,帮他怼了三个白马书院的学子,他又怎会再嫌弃我呢?”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他是个算数天才。所以,我就将他带到红袖坊去,想让崔妈妈将最复杂的账目拿出来,给他算。”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全积善坊,流水最多的就是红袖坊了。”
“武崇剑,没拿算盘,靠心算将二十贯钱的账目算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天才,岂能放过!”
武司婧安安静静地听周寒生描述,话里话外,听出周寒生执着于商道。
不然怎会了解其他商铺的流水,怎会需要武崇剑算数。
想来也是,周家原本就是神都第一的香料商,一日之内毁于一旦,想要东山再起也属正常。
这与武司婧想要保全武攸绪这一脉的想法,是一样的。
“你今后,还想要开香料铺子吗?”
周寒生忽然被武司婧的问题,给问愣住了。
他迟疑了一下,答道:“有这样的打算,毕竟香料生意很赚钱嘛。呃……不过,不仅是香料,我还打算做点别的生意……”
“你不会不想让我做生意吧?我知道士农工商,商人最为卑微,但是……”
“没有,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们之间,互不干涉。”武司婧打断了他的话。
周寒生微微一笑,只思索了片刻就道:“我们可以互相帮扶,怎么叫互不干涉呢?”
武司婧眉头一挑,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出院子的时候,说道:“起来吧,去吃饭。”
……
翌日一早,虽然没有被赵阔叫起来晨练,但武攸宁一早上了门,指明要找周寒生,他也不得不早起。
今日是难得的休沐日,武攸宁却如同上朝一般,早早地到了武司婧府上。
“寒生,我听闻你昨日去逛青楼了?”整日将笑容挂在脸上的武攸宁一改往日的笑脸,冷着个脸拉住周寒生,颇有些责备之意。
“呃……叔父,是误会,昨日已和司婧讲清楚了。”
“哦,是吗?”武攸宁一愣,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这种误会可不能有,以后不能再去了,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对了,你的几个设计,我们整个工部都很看好。反正你已经被封为了英国公,不是商人之子,能够参加科举,我这冬官侍郎的位置可以给你留着。”
因为冬官尚书卢书恒身死的原因,武则天已经将武攸宁升为冬官尚书。
所以尚书省中,现在空缺两个职位。一是原武攸宁的冬官侍郎,二是原张士杰的春官侍郎。
周寒生愣了愣,武攸宁这是想规划他的工作呀!
“叔父,我有自己的打算……”
“哎!我已与白马书院的院士谈妥了,你莫要推辞!”
“你且进白马书院读个几月的书,以你的聪明才智,参加今年的科举定能中第!”
“可是……”
周寒生还想再争取一下,却没想到武攸宁一把扼住了周寒生的手腕,目光中寒光毕露,有一瞬间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
“寒生,你可不要辜负叔父我啊。”
周寒生知道武攸宁城府深不可测,日常的嬉笑都是假装的,但没想到真实的武攸宁看起来这么可怕。
他立刻挤出一张笑脸,答应道:“全听叔父的。”
“那就好!哈哈哈!”武攸宁满意地拍了拍周寒生的肩膀,“下午,我就带你去白马书院报到,你且收拾一下行囊,需要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周寒生不敢怠慢,立刻回屋子里收拾。
但一想起白马书院,似乎已经得罪了一些人,不知道能否安生地在里面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