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怨女无计装失忆 痴男自愧远相护(二)
信笔行书2025-07-02 21:533,819

  大荒境内乱石遍野,哀号连连,秋风吹过,带过往日的古风。多少年了,仍旧一幅大战过后,萧索残败的氛围。但从残垣断壁中,也依稀能看到当时热闹振兴,鳞次栉比的景象。

  昔时的屋舍多已化作尘埃,埋藏在这乱石黄土之中。大雨淅淅沥沥,溅起了不少水滴,已然看不见任何人了。

  然而,在这时却一个身影出现在这淋淋雨幕之中。

  他是大荒境内,连着降雨数日这里的第一位行人。

  这几日连续赶路,身上的包袱渐轻,伤势渐重,他裹着手臂,在大雨中马不停蹄的行走着,孤单的身影似乎比大战过后的断壁枯木,更为凄凉孤楚。

  季羲直挺的脊梁在雨中弯曲了不少,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在雨中落下不少水珠,抬着头,望了望前方,一片雨幕,瞧不见任何事物,咳嗽了一声,垂下头继续走着,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一个月了,我往返寻你不到,你究竟会到何处?”,在他心中,女娲的相貌也似乎已经模糊远去,但是,每当他无事时静下心来,或者是入睡时的梦中,始终无法望去,也不可割舍,让那一个瘦弱孤单,远远离去的身影。

  得得得…….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前往北方的马车行过,主红色的木车轮扎在他身边的小水沟里,将一滩雨水溅落在他身上。没多会,消失在雨幕里。

  季羲沉着头,继续走着,似乎根本就没有事物经过。

  “这位小兄弟,若不嫌弃,我们可以载你一程。”,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车中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这个声音雨声中尤为清晰,就在耳边。

  季羲沉着头,足下不停,马车也放慢了行程,似乎在等待他回话。

  季羲道:“不必了,我在找人。”

  马车中另一个较粗的声音笑道:“他真会开玩笑,这么大的雨能看见么?”

  年轻男子道:“师弟,不可对人无礼。”对季羲说道:“你要找什么人?不妨我们先到一个避雨处,等于停了下来在来寻找,如何?”

  季羲冷然说道:“不必,如果她也在淋雨,我便能提前找到她。”

  车马中有一较细的声音,笑道:“原来疯子不只一个,还有个更疯的人,在和他捉迷藏。”

  季羲心头一怒,回目朝着车窗内瞪了一眼,但迎面而来的,却是那个年轻男子,那男子甚是俊美,面含微笑,颇为关切的望着自己,季羲沉下头,不再说话。

  年轻男子责道:“二师弟,你忘了师傅的教诲么?”

  得……得.…..得,马车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少久,雨势转小,秋风吹来,隐隐有着凉意,季羲抱着身子,轻轻咳了一声。

  行过一片废墟乱石,转而迎入眼帘的是漫无边际的断壁。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咚声,随着他的步行,逐渐转为清晰。

  季羲抬头,见到有一个白墙大宅立在废墟之中,大宅虽然陈年破旧,墙壁白泥多有脱损,但比起其它屋舍要牢固得多,百年不倒,可是房屋虽在,却留不住它的主人了。

  秋风吹过,将屋顶上的枯叶荡了下来,落到了季羲的身前。

  透过半榻着的大木门,可以瞧见大宅自的大厅内有几名年轻男子聚火而坐,谈笑正欢。季羲望着屋内暖和的篝火,新鲜的食物,不禁咽了口口水,他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低下头,绕道而走。

  才行出数步,胸口渐渐传来了一阵剧痛,尤其是心口处,钻心之痛难以抑制。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右手下意识的伏到白墙上。

  他重重的喘着气,扶着白墙站稳身子,望了望天空。秋风荡叶,愁云惨谈,略略带着一丝萧索,“看样子是无法赶路了。”,想到这里,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挪到大宅内。

  御剑决为至钢至猛的一套指法,俗话说至钢则易折,与人以硬碰硬,给自身带来的反震之力,也相应大得多,难免五脏六腑不为之受到创伤。季羲与刑天苦战时,仗着年轻气盛,身子骨硬朗,以硬碰硬,太过于牵强,内腑受伤本已不轻,近日来饥饱劳役,居无定所,又加上连日淋雨,病情恶化,自后每逢天阴,落雨,便会心角疼痛如绞,辗转难抑。

  他现在年纪尚轻,身子健壮,未能察觉得到,他哪知道就因为这件事,给自己留下了一生的病根子。

  季羲贴着白墙,走入大厅,在厅内离众人较远的一个角落坐下。看着燃烧正旺的篝火和众人的欢笑声,心中也油然生出一股暖意。

  本来以他这般身怀高深武功,根基扎实的人,进入屋内,无论是言行举止,均有着大异于常人的大家气势,行家里手一眼便可瞧知,或是对他起心结交,或是出言询问师承,名讳等等。但季羲这次一来,众人侧目睨了一眼,不再多作理会。在众人欢笑声中,他反倒落了个冷清。

  这些日子他身有重伤,奔波劳累,青丝散落,蓬头垢面,他的衣衫早已破损,而是将虎皮缝制成衣,遮体御寒,这等落魄潦倒之态,无以复加。他重伤之下哪里还有半点,出于名师手下的高徒模样,倒十足像个举目无亲,流落山野的流浪汉。

  大堂中一人说道:“这位兄弟,刚才我们途中相遇,现在在此又蜗居一室,倒真有缘,不妨过来与我们一起叙上一叙。”

  那人见他衣衫湿透,有意让他过来烤火,却不明言乃出自好心。季羲听出那人好意,望了过去,见他玉面高冠,剑眉星眸,相貌俊雅,人才出众。又见他身着祭火门的衣裳,想到大哥也是祭火门人,心中大生好感,但见到他身边的其余两人神色不善,大有猜疑,提防之色。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这里也很暖和。”

  那人听他这么说,也不便多言,转而与众人谈论起来。季羲盘坐在地,开始运功起来。

  俊美青年道:“两位师弟,我们在这儿苦寻了半月,可惜这儿人丁单薄,连路边上的行人也难遇到一个,更别提那个祸害百姓的魔头了,我也早有离去之意,但师命难违。”

  赤脸浓眉的祭火门弟子道:“我看那人给众名门中的师兄弟除去了。”

  白净的祭火门弟子摇头道:“师哥,师弟,那人忽然销声敛迹,我倒认为是因为见到我们来此,怕了。”

  那个被称做大师兄的人,淡笑道:“力牧将军先后遣派无奇教,祭火门,太阴营三大正派弟子一齐出手,可见事端重大,无论那人是死是活,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几人正说间,白净弟子咦了一声,指着角落里的季羲,说道:“大师兄,你看……”

  大师兄朝着季羲望去,见他闭目吐纳,头上白烟冉冉而起,笑道:“没想到我们在这大荒境内,穷乡僻壤中,也能见到我辈中的人杰,当真有幸。”

  赤脸浓眉的祭火门弟子道:“师兄,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天底下除了祭火门,无奇教,太阴营三大名门以外,还有第四个不为人知的名教大派?”

  大师兄微微摇了摇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人的吐纳之法很有门道,我曾听门中前辈说过,大凡高深的内功均可御寒祛热,烘干身上的衣服。”

  季羲睁开眼,朝那人笑了笑,点头赞许。

  “大师兄”抱拳道:“这位兄台,在下祭火门弟子剑逸之,与同门师弟万燕,石厉受命来此诛妖,请问兄弟高姓,适才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季羲见那三人衣衫鲜亮,一表人才,为首那个自称为剑逸之的祭火门弟子,更是雍容儒雅,风华绝艳,季羲心中好生仰慕,但想到自己一副穷途末路的样,不免自惭形秽,摇了摇头,叹道:“区区贱名,不提也罢。”

  万,石两人心忖:“这人行迹可疑,身怀武功,执意隐藏自己身份,难道是那魔头的帮凶?”,想到这里,对视一眼,露出惊疑之色,剑逸之察觉,暗暗的向二人使了个眼色,转而轻笑道:“兄弟身为人杰,又何必自轻呢。”

  “啊......”,祭火门三弟子身后,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那声音虽然轻小,却叫人听的清清楚楚。

  季羲听在耳中,身子忍不住一颤,“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那人么?”,他心头一惊,刷的一声站起,原本憔悴无力的眸子一下子精光闪闪,恍然见到女娲的身影,如置梦境。他快步走近,极是唐突,又迫不及待说道:“是你……”

  这一变故,众人均是手足无措,万燕大喝道:“我早早便在怀疑,原来你就是那恶人!”

  季羲经他这么一喝,回过神来,目光仍旧望着女娲,深藏在心中的好多话,恨不得一涌而出。

  那女子正是女娲了。

  女娲身子娇小,在靠里点坐,祭火门弟子,雍容俊朗,神采飞扬,又过于扎目,两人直到现在才相认,均是一呆。

  剑逸之道:“两位师弟,不得无礼!”

  石厉面有愤愤之色,对师兄不敢违逆,冷哼了一声,宝刀回鞘。

  万燕在这三人中机敏过人,心思如电,一眼便看出其中关键,心想:“大师兄与这位女子一见如故,谈的正好,怎么半路中出了这么混小子,我得阻他一阻。”,冷笑道:“穷小子,你从那个山头冒出来的。这位姑娘已经答应与我们一同北去,瞧你脏兮兮的模样,途中若少了盘缠,我倒可施舍一二,但要与我们同行……”,上下打量了下,不屑的说道:“莫把那位姑娘的衣衫弄脏了。”

  季羲气的身子直发抖,回想起自己一再辜负女娲的事,心中又是愧疚,自责,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剑逸之见两人的神色关切,心中已然明白了个大概,脸色白了白,甩袖叹道:“两位师兄,我们赶路要紧,走吧。”,说罢,迈步离开。

  万燕知道师兄心思,大叫道:“师兄,你……”,但见他人在雨中,孤孤落落,回到了马车,狠狠的瞪了季羲一眼,道:“小子,下次莫让我看到你。”,说罢也出门去了。

  待祭火门三兄弟离开,季羲从怀中取出一颗苹果,满是污垢的瘦脸顿时生满笑容,如浴春风,略微生硬的说道:“给你!”

  女娲俏立在火堆旁,朱唇嚅嚅,美目含泪,一滴泪珠在火光之下光亮,晶莹无比,终于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你这又是何苦,何苦……”

  季羲的眼中也已湿润,捧着苹果嘻嘻而笑。

  “你的身子还好么?”

  季羲经她这么一问,不由得心跳加速,此时就连满身的伤痛也一下子好了,含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了,见到你便好了……”,说到这里,瞧见她身子渐瘦,想来在这段日子也吃过了不少苦,不禁哽咽起来,缓步走近,将苹果递给了她。

  女娲伸出手,凝在半空,心中迟疑难决,嘤的一声哭了出来,改道奔出大宅。

  季羲伫立在火堆旁,捧着苹果一动不动,脑中兀自自问,“怎么了,怎么了…….”,他想出去追她,可又是一阵咳嗽,这一咳嗽,将他这月余来的悲苦与愧疚尽数咳了出来,他越咳越厉害,但觉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继续阅读:第三章 怨女无计装失忆 痴男自愧远相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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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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