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逢山,霞光镇。
不知何时热闹了起来,大街小巷上人来人往,稠密非凡。才只数月此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镇也由此繁荣昌盛,原本荒废孤陋的小镇,现在已是旧楼重修,空地新建,欣欣向荣。在这个乱世之中,看到这样的盛况,似乎极不正常。
大街上,行来三男一女,行在前面的一对男女,较为年轻,女子容貌美点,玉容敷霜,冷然瞥视周边事物,红唇轻启,口中说着一些什么。在她身侧并见齐行的男子,穿着一身普通农家汉子的粗布衣,相貌端正,赤面微沉,在静心凝听着什么。
走在后面的两人,穿着打扮,相貌身高竟然一模一样,与前面两人穿的均是特别寻常的衣衫,有些令人感觉不协调的是前面两人脸有忧虑,心事重重,而他们跟在后头,满脸玩闹,为长不尊,一蹦一跳的哼起歌而来,口中还时不时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
这四人正是凌烟,石厉与倏、忽二人。
凌烟长途跋涉,远道而来,额头微微现有汗珠,白皙的脸孔粘有几缕乌丝,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平平添出些许焦虑,“万燕呢,这等大事,他为何没来?”
石厉说道:“自从大师兄去世,二师哥回到门中屡屡遇到不快之事,我好心开导他,他却把所有事情全揽到身子身上,日夜自责自己本事低微,无力改变逆状。因此他独自一人跑到幽静洞中闭关静修,不再理会身外事物了。”
凌烟道:“剑逸之死亡,呆子也不知去了何方,眼见人越来越少,偏生事情越是重大,此次事情败露,牵连甚大。”
石厉眉头一展,道:“这一次,我们有门中数位长老从侧协助,又有无奇教的祁飞师兄等人暗中提防,还怕什么?”
他的一句劝慰并没丝毫减少凌烟心中的忧虑,她说道:“祭火门神灯的威名太过响亮,很容易引来众多黑手中从捣乱,明人我不惧,我担心的是暗中回来些什么样的人,他们又会存着什么样的意图。”
一男一女的话语甫落,身后传来倏、忽的谈笑声。
倏背着手,点着头望了望四周,道:“兄弟啊,我们跟着凌烟姑娘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幸这般享乐。”
忽呆了呆,问道:“大哥何出此言?我们每次出来都是不愁吃不愁穿,一路之上自有凌烟姑娘打点一些,兄弟有些弄不明白。”
倏道:“兄弟,我们以前要么去罕无人烟的深谷寻物,要么去荒山野岭斩魔,今日来到这等繁华热闹的镇中玩耍,难道不值得高兴么?”
忽道:“不错,这股热闹劲,倒可和天都城比上一比,但为何要我们好好的厢房雅室不住,偏偏跑到山林子里去安寝?”
……
大街另一头,同样走来三男一女。那四人着装古怪,露面极少,正是初来乍到的伏羲,鬼奴,聿贤,魍魉四人。
魍魉向前行出一步,作了一辑道:“元帅,天色将晚,还是由末将代为打点一切,为您安排食宿。”
飞燕罩下看不到伏羲一丝眼色,但他那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早已生出一股怒意,沉声说道:“早已你说过,在外面需多注意言行,切莫泄露了身份,你为何不听?”
魍魉心头一紧,正要下跪请罪,双腿微微一曲,脑中忽想到一事,道:“遵命,少爷!”
伏羲瞥了四周一眼,轻轻笑了笑,他的笑意似乎也戴上了飞燕罩,全然没有一丝色彩,“大隐隐于世。可这大隐的人太多了,我们不妨选择到周边山林中小隐。”,聿贤一怔,道:“难道……”
伏羲的声音忽然放低了很多,道:“你们见到的路人,卖夫当中,十有六七是江湖中人,看来其中也不乏祭火门的高手。”,说到这里,转身走向另外一条小巷。
鬼奴停了下来,望着前面的伏羲,秀眉一蹙,嗔道:“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一个女儿家凭什么和你们呆在一起,我偏偏要住在旅店中。”
伏羲步子略略一滞,道:“是你自己抢着要来的,之前没有人*你干什么,现在也是如此。”
鬼奴顿足嗔道:“哼,把我丢在这里,不管我了?”,她抬目望去,人群匆匆过往,哪里还有伏羲的身影。
圆月丰盈,孤光如霜。
照亮了山林中的些许地方,银色光芒下,却让某些孤独的角落更显得悲凉凄落。
“酒!”,林中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另一个较为清脆欢快的声音说道:“少爷,自从来到这片土地,酒量好了不少,话也多了些,要不要小人陪您对饮几杯,增添兴致?”
林间对话的两人正是伏羲,魍魉。
伏羲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一热,豪气顿生,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望了他一眼,蓦地脸色冷了下来,沉声说道:“不该留意的东西,不可留意。就算知道了,也没有意义将它说出来,明白不?”
黑幕中,魍魉身子颤了颤,道:“是!”
原本应该沉静下来的林间,响起了一个娇嫩的女子声音。“呀,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吓唬人么?”,见到伏羲兀自依在黑影树下,望月饮酒,对自己说的话似乎没有听到。哼了一声,道:“很神气么!”
山的另一边,小湖畔,柳树前。
一个苗条孑然的女子,在小湖的鹅卵石边上良久。
卷缩身影望着圆月,幽幽的呼出一声叹息。月色下,她明眸闪动,身子跟着悄然立了起来。
无名风来,垂柳摇摆。
那少女腰枝轻颤,纤手飞扬,手中乌龙鞭临空飘舞,如绸如缎。莲步细走,临空中素手运劲,乌龙鞭来势加快,漫天之中,声势凌厉呜呜作响,重重鞭影参杂着的一丝惆怅,一丝怨责,一丝恨意,尽数化作横空段世的鞭影,随着女子加快的步法,渐而变得尖酸,沉重。
湖畔,垂柳边。
身子徘徊,孤影流盼,美眸莹然,晶莹生光,终于在她飘然起舞的身姿中,脱俗出尘的玉容之中划过而来。黑色山林,银白圆月之下,划过一颗璀璨幽然,光泽瑰丽的小水花。随风而走,滴落在小湖边的鹅卵石上,花光微溅,绚然夺目。
风声徐缓,少女身姿渐而慢了下来,萧萧影身,在冰凉风起的黑幕,鞭影萧索,带有三分柔情,三分缠绵,三分情丝,孤月黑影之中,生出一分零落凄凉,少女的目光含情脉脉,孤芳自赏。
少女娇哼一声,乌龙鞭影忽地章法大乱,半空之中万缕柔丝般腾舞不息的鞭影,幻化作为一丝一丝如刀似剑,重重的击打在小湖之上,顷刻间,湖水惊天,飞溅四野,变为漫天水花,淅沥而下。如雨水一般,滴落在少女的温香衣衫上,凝然鹅卵石上,黑沉林木里这时,宁静清凉的山间,忽地生出一声沉闷的咳嗽声,声响短暂急促如有轻风,似乎掠耳而过,又似乎根本就没有。
月光下,那少女身子一颤,目光蓦地落到了林间一处森黑幽静的黑幕中,带着三分惊讶的愁容,展为平素,生出一丝笑意,“是你……”。
她的声音在林间,传荡开来,失了回音。
好久,林间又传来了那名女子的声音,“你在哪儿,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怕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