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见季羲脸色不佳,又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直到两人回到厢房中,问道:“季羲哥哥,为什么不开心呀,是因为我么,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季羲目光放在女娲身上,满怀深意,轻轻摇头说道:“没事的,女娲,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我顶着,放心吧。”
女娲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对自己说这些,但听他说的这么坚定,心中极为高兴,牵着他的手,略带羞涩的说道:“不,如果天真的塌下来,我们一起顶着。”
季羲心中一暖,将她包入怀中,道:“没事的,一切都可放心。”
女娲深埋在他胸口,心中惊起一阵涟漪,轻声说道:“如果一辈子都能这般抱着我,该多好啊。”
这时,门外一人说道:“提辖季羲在否,力牧将军有令!”
季羲与女娲迎了出去,定眼瞧见是仁雄高大雄壮的身躯,心中一凛,暗想:“他来找我也不知是何事。”,跪了下来,道:“微臣受令!”
仁雄道:“力牧大人前些时候听人说过你们的事,见你们两厢情愿,于是请圣母下了一道诏书,命你们明日完婚,自此了却你们的心愿,他日好好为国家卖力。”,说吧,将怀中的诏书取了出来。
按一般君臣之礼仁雄受旨,应该由他摊开诏书,亲口传达圣母口谕,他这么做不仅仅目中无人,也是目无国法。好在季羲初来并不知道为官礼节,其次,虽不知圣母是谁,这等好事从天而降,就算仁雄再过失礼百倍,他也不会计较,拜了一拜,道:“多谢圣母恩准。”
仁雄睨了他一眼道:“难道就不该感谢力牧将军吗?”
季羲道:“是啊,如果没有力牧将军,这桩事圣母必定不知。”
仁雄目中光芒闪动,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他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轻开启阔嘴,道:“快快准备吧,这等圣恩,明日之内必须完成。”
季羲眉头一皱,道:“微臣的朋友亲属一概不知,我令人一一传达也需一日时间啊。”
仁雄冷然道:“这事早已发帖到了天都上下,酒席也给你安排好了,你们两人按照旨意去便可。”
季羲大喜,又拜了拜,伸手接过诏书。
待仁雄走后,两人高兴得抱成一团,女娲忽然停了下来,正色说道:“季羲哥哥,你不是打算先找了你的母亲和兄弟,再与我完婚的么,这事没有符合你的初意,还这么高兴啊?”
季羲笑道:“妹子,你有所不知,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上面有成人之美,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女娲嘴边的笑容忽然没了,有些不安的问道:“如果君叫你做些你不喜欢做的事呢?是不是,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就一定要听他们的?”
季羲轻轻抚慰着她,道:“如果是明君,他们做的事情一般都是顺从民意的,只有那些昏庸无道,丧尽天良的昏君才会做那些事情。”,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心想:“力牧主揽军权,圣母的天下俨然就是他的天下,他是一个明君吗?”,又想到刚才仁雄来时眼有异光,神色不善,心中更是惶惶难以安定。
女娲见他眉头紧锁,似有重忧,问道:“季羲哥哥,你又不开心了吗?”
季羲回过神,展颜道:“没事,我们明天就要成亲了,怎么能不开心呢?”
第二日,一早。
门外传来敲门,季羲起身开门,但见一人眉开眼笑的说道:“新郎君,起得早,身体好,早生贵子,迎春早。”,说吧,走进厢房,招呼这门外的迎亲队,道:“快来,给新郎梳洗打扮,再换上一身新衣服。”,那人这么一吆喝,门外进来了几个穿着红色喜服的来。季羲整个人像是生在梦中,面对迎亲人这般热情打理,一时间给叫唤得不知所措,他心中觉得有趣,暗想:“可能是我胡思乱想,想多了,我多年奔逃打斗,遇见的事情不少,做新郎却是头一次。”
花了一个多时辰,众人给季羲梳洗完,穿上婚服,在天都城内,随着迎亲队的人群浩浩荡荡的转了一圈,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下来。他在接待人的指引下,走到二楼的预定酒桌。这时二楼的十余张酒桌虽然摆满了酒水菜肴,有着仁雄,和几个自己不曾认识的人,来着寥寥落落,散开坐着,虽然颇为冷清,但想到与女娲成婚在即,心中也是亢奋激动不已。
仁雄瞥了主婚人一眼,主婚人喜道:“新娘子正在深闺精心打扮,片刻就到。”
季羲心中一奇,暗想:“怎么这么快,客人还没来全。”
“哈哈,好你个混小子啊,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也隐瞒你大哥,想挨罚酒么?”,楼下传来一名男子活脱豪放的大笑声。
季羲心中一动,起身大叫道:“应龙大哥,不是兄弟没提前打招呼,是因为圣命难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也无法提前通知你啊。”,说着,上前去迎他。
应龙合起白折扇,轻轻在季羲胸前点了一记,大笑道:“好兄弟啊,你怠慢了为兄。该罚,该罚!”,他说道“该罚”二字时,神色略略变了变。
季羲一愣,道:“大哥请上里坐。”,应龙作为他的结拜大哥,对他的武功为人均是折服,安礼来说应该带他到上席就坐。哪知应龙立在楼梯旁放目扫了扫,摇了摇手中折扇,轻笑道:“好兄弟,你且先招呼客人,我们兄弟一场,自不必在乎什么,我坐那儿便可。”,说着,向仁雄坐着的地方走去。
季羲暗暗吃惊,他自知自己与仁雄是敌非友,仁雄今日殷情来此多半没按好心,心中担心他借着自己大喜之日,当即发难,更怕应龙大哥提防不备,遭了仁雄算计,大步走上前,轻声说道:“大哥……”
应龙止住他,笑道:“兄弟,大哥之前说要送你一件礼物,是也不是。”
季羲愣道:“的确,大哥到底要送什么礼物给我,小弟好生好奇。”
应龙摇头笑道:“大哥身无长物,也没什么东西好送你的,等到今日总算东凑西合的将它做出来了。”
季羲一奇,道:“是什么?”
应龙说道:“为兄是读书人,就给你做一首诗,聊表心意了。”,说着,伸指在酒杯中蘸了些酒水,他指尖临空虚画,指到之处的酒水竟然想在凝聚不散,凭空成形,他一边运指,一边吟道:“矫矫少年英雄姿,百般徘徊笑靥粲。此景不曾世间有,荡然吟笑天际间。”,应龙率性人生,豪情豪放,是以做出来的诗句也是这般。他的第一句讲的是称赞季羲年少有为的话,第二句指他们二人多经患难,痴情不渝,最终好事多磨,喜得佳缘,因为两人大喜在前,故而舍去不雅之言,第三四句的“荡然吟笑”,隐然中,更是将两人的一颦一笑比喻成为天边龙凤,有着腾而升天,共结连理之意。
季羲虽然读书甚少,作为诗中之人,心中也大是感慨。道:“大哥能给我做出这么美的诗句,这才是小弟的福分。”
在两人身边的仁雄见到应龙指走龙蛇,苍劲有力,凝水而聚,久而不散,心中骇异万分。他自幼跟随力牧,可说是见识极广,若论施法御水,凝水成字本不是什么难事,但要向应龙这样字迹清晰,笔画分明的将手中酒水久久凌于天空,若非有着极高的禀赋,极为精纯的术法,一般人等就算穷尽一生也难以做到,不禁暗思:“没有想到一位区区降魔义士也这般了的,这手功夫就可称作一绝。”
“季羲,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成婚了。”,楼口处传来一人的声音。
季羲回眸望去,那人一身白衣,身子瘦长,一面文弱的笑望着自己,惊道:“祁飞,你也来啦!”
祁飞笑道:“怎么了,不欢迎我么?”
季羲快走几步,迎了过去,道:“哪里敢啊,请上坐。”
祁飞摇头说道:“我和你共经患难,彼此深知,不需理会我,我随便坐就好。”,说着竟然坐在了仁雄对面。
季羲这么一看,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应龙大哥术法高绝,祁飞兄弟机敏沉着,这两人在一起,万事即可放心了。”,他正思索间,身后一个略微幼嫩的声音说道:“季羲哥哥,怎么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啊?”
这个声音倒颇为陌生,季羲回过头,见到一个穿着大皮袍子,黝黑魁梧的少年,心中又惊又喜,道:“夷羿,你也来啦,请上座!”
夷羿笑了笑,黝黑生光的眸子扫了扫四周,道:“是啊,季羲大哥我随便坐就行啦。”,说罢做到了祁飞身边。
季羲见到,心中大是惊奇,寻思着:“怎么这么多空位,他们唯独喜欢坐在仁雄身边?”,转念想到应龙大哥自是为我好了,夷羿我曾对他有过不杀之恩,他多半不会为难于我,祁飞性子爽快,不拘小节,之前虽与他有些小的过节,倒也不需担忧,对他们三人为何不请自来,不约而同的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更是匪夷所思。
楼下有人吆喝道:“新娘子来啦!”,一大众人也跟了进来,来着穿着红色喜服,身子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各自坐下,现在总算将这十来张桌子全部坐满了。季羲见到女娲身着红衣,眉目如画,明眸生神,面如美玉,玉祥生晕。看到她红色的衣裳莲步飘来,游视四周,频频绽笑的样子,心中飘飘然。他虽不少有才学,但到了此时,见到女娲传着喜服而来,脑海之中不禁不由的生出应龙大哥为自己亲自吟唱提笔的那一首诗“此景不曾世尘有,荡然吟笑天际间。”,见女娲望见了自己,朝着自己走来,他一颗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大跳。
时滞今日,终得佳缘。得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