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山,战地。
自伏羲走后,战事有聿贤掌管,冰天雪地之中毫无巧妙可言,双方死伤相若,原本还算妥当。哪知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一股后援大军归队,敌军将士士气大振,人人凶蛮勇猛,嗜血好杀,猛不可当。南国大军原本可由人数众多而稳占上风,这一忽如起来的变故,反倒难算胜败。
聿贤竭力苦撑,屡施对策,想要稳住战局,这一战关系南国存亡,只得且战且退,避敌锋芒,这才勉勉强强稳住主力。
凌烟也自百思难得其解,想到季天翔才智过人,胸怀高略,本想着由他来一同筹划对策,而这时就连他也不知去向。她叫来一名侍卫,问得季天翔一直将自己关在在营帐中,数日不出,心中大奇,“他与伏羲兄弟情深,他为何对这么重要的一仗不管不问,置身事外呢?”,想到这里,快步去寻他。
来到帐中,见季天翔对着木案中的一个事物发呆出神,大是好奇,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走近两步,见到木案中放着一直奄奄一息,毛绒绒的事物,心觉有趣,伸手要去抚摸他。
季天翔见到,急道:“凌烟姑娘,小心些这当康嘴边的獠牙锋利了得,莫让他伤着了。”
凌烟哦了一声,仔细端详了当康一下,见它身子小巧,白毛如雪,长得甚是可爱,奇特的是当康身子小巧,唇边生出的那一颗獠牙却*尖锐,长长伸出,居然与他的身子差不多大小,奇道:“这几日你就是思量着这只小猪?”,见到当康左近放着的一只古朴金黄的神锥,随手拿起,说道:“呀,力牧将军的随身武器,也被你弄手中,你真了得。”
季天翔点了点头,说道:“你难道忘了天命真言中的话么?”
凌烟经他这么提醒,吃了一惊,抬头望向了他,见他俊眉紧锁,脸色郑重,双目紧紧顶着当康,满脸愁思之状。她又望了神锥一眼,脸色眼变得郑重了起来,“‘……灵兽祭锥风云变…...’灵兽,神锥一起出现在你手中,难道你是那个可令风云生变,改天逆命的救世主?”
季天翔不答话,反说道:“当康性命垂危,不久就要死了,我得尽快想出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凌烟见到当康柔顺纤小的皮毛上,杂有点点血色,说道:“当康先由伏羲获得,随后落到大荒遗将手里,之后又神奇般的为力牧得到,现在来到了你的手中。他一连转给四人,想毕大荒遗将是费尽心思,没能得到答案,所以才故意转交给了力牧。而力牧也不曾破解,天都城中智者高士那么多,他们都没能参悟,你又何必因此费神呢?”
季天翔说道:“我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做到。天命真言中‘血雨天降万物醒,灵兽祭锥风云变;水火融现轮回界,采石补天血咒生。’,分别反应了四个征兆,如今,当康将死,其他三个凶兆,转眼将来,我要敢在其他三个凶兆出现之前,将他破解。”
凌烟点了点头,抛开所有思绪,又望了神锥一眼,说道:“力牧曾说此锥无坚不破,锋利了得,不知他比紫烟枪的锋芒如何?”
季天翔目光顶着当康,不曾移开,口中漫不经心的说道:“紫枪与神锥都是世间少有的神物,各占光辉,各据锋芒,如若将这两箭神兵的锋芒拿来拆试,实在是太有些暴殄天物了。”
凌烟经他这么一说,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望了当康一眼,见它小巧的身子,生出那么粗壮尖利的獠牙,心中一凛,问道:“你刚才说当康的獠牙怎么?”
季天翔道:“锋利无比!”
凌烟眸光一亮,正色说道:“我瞧,当康并非一只灵物,而是……而是,一件神兵!”
季天翔大惊,失声问道:“什么?”,朝着当康的獠牙望去,随口说道:“神兵?瘦小的身子,生出了一个粗壮的獠牙,它……它,难道是为了这颗獠牙而生?”
凌烟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獠牙锋利无比,神锥无坚不破,这两者皆是当今世上的神兵利器,何不......何不,试上一试?”
季天翔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说道:“当康转瞬将死,这……这……如果天命真言中的预言,不是这个样子,那当康一死,神锥一损,我们岂不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碎了?”
凌烟道:“‘灵兽祭锥风云变’,‘祭’字已出,何言不死?”
季天翔望了凌烟一眼,见她神情坚定,将神锥递了过来,他默默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又望了当康一眼,说道:“灵兽天降,自有缘故,体小牙长,神兽理当是为了神兵而生!”,说到这里,手运劲力,那柄神锥顿时光芒大涨,猛力朝着獠牙戳去,噗的一声闷响,军帐之中金光大涨,刺目生痛,不知何处生出一股股急骤劲风,吹得两人丝发飞扬,连连倒退。
而神锥颤然自动,几欲从季天翔手中挣脱飞走,季天翔猛力握住,但那股劲力大得出奇,季天翔一声惊呼,终于还是被它甩开,他想回目去瞧一瞧神锥的情形,但眼前金光大展,刺目生痛,又哪里瞧得到分毫。
过了好一会,待到金光散去,军帐中的事物恢复如昔,季天翔缓缓立起了起来,见到一个锥形事物,他锥形事物下端为一神锥模样,上端的尖锐锋刃上多了一块深蓝色的宝石,那宝石晶莹剔透,盈盈光辉之上,有一缕缕淡雾白烟轻轻萦绕,竟然生出一间神奇瑰美权杖般的事物来。那权杖悬浮在半空中,微微起伏,他与凌烟对望一眼,默默点了点头,朝着这柄抓去。
季天翔右手刚一接触,忽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咬牙挺住,五指加劲一握,顿时身躯大震,瞬息间又像是失了魂一般,一动不动的立着。凌烟大惊,快步抢进,但见他眉头微蹙,双唇轻启,面容上却平坦和静,既没有痛苦吃力之色,也没听他出声暗示什么,像是极力的思索什么,又像是费神的接受,面容极为苦恼,随着握着神锥轻轻晃动的手,而伸缩眉头。
片刻功夫,季天翔睁开双眼,望了凌烟一眼,忽然说道:“天劫将来,万物将死,我有急事需去办理,先行一步!”
凌烟一愣,见他眉头大皱,俊脸凝重,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给他吓了一大跳,惊道:“你去干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季天翔将那权杖放到凌烟眼前,道:“你看!”
凌烟放目望去,见到神锥锥身上写着“预测天地,穿走太宇”八字,她一惊,道:“这……这……!”
季天翔道:“时间不多了,我有事需尽快办理,记住一点,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大事,你叫伏羲千万别太慌张!”,说到这里,手中碧绿权杖一扬,整个人竟然消失了。
凌烟一愣,惊道:“怎……么!”
“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一人急匆匆奔进营帐,急道:“凌烟姑娘,大事不好啦,怎么,季天翔呢?”
凌烟给他吓了一大跳,定目瞧见是祁飞,问道:“何时不好了?”
祁飞道:“北国大军像着了魔一般,不要命的拼杀,我方将士也杀红了眼,敌我双方,交斗惨烈无比,唉,天上地下,血流成河,飞血生雨。”
凌烟听到“血流成河,飞血生雨。”八字,芳心一跳,失声说道:“血雨天降万物醒!”,说罢,快步走出营帐,她足一出营帐,但见叫喝厮杀之声,动天震地,回荡心扉,眼前天上地下尽是厮杀一片,流血飞溅,漫空洒落,其中的惨恶激烈之状无以复加,竟然正是血雨天降!
“这……这……这还那是打仗,分明是厮杀炼狱!”,说到这里,随即想到季天翔适才对在自己说过的话,她强自稳住心思,道:“我们该怎么办,交斗这么激烈,我们是攻是守,是避是退?”
祁飞对行兵布阵,交斗兵略丝毫不懂,懵然摇头。凌烟焦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北国势头那般猛烈,要不我们先退了?”
“南北两军此时厮杀猛恶,切不可轻举妄动!”,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凌烟,祁飞望去,见到一名将骑着龙驹,正朝着自己行来。凌烟认得他是颛顼,见颛顼薄唇发白,神色忧郁,想来这名战场厮杀老将,对着这样恶斗也是甚感不安。问道:“不能退兵,那又是为何?”
颛顼正色说道:“北国将士,杀气狂野,震天撼地,南军将士纪律严明,死斗不退,余勇因此而激,是以人人均可浴血奋战,鏖战至此。若是这时一旦下令撤军,南军战意消磨,士气顿怯,望着气势汹汹,大举攻来的北国将士,随后便会生出怯弱惊惧之心,南军便会由此崩溃,兵败如山倒!”
凌烟惊道:“那该如何,请将军明示!”
颛顼道:“此战猛恶如厮,为本将生平所未能遇,不敢轻下言论,还是由伏羲前来亲自定夺!”
凌烟道:“那……但是,这里离不周山相差百里,大学封山,等叫到伏羲时,那已经是明天的事了。”
颛顼道:“本将可将骑下这匹龙驹,暂借于姑娘。”
凌烟道:“多谢,但路途遥远,我又无法离开这里,怎么办?”
祁飞道:“此时将给我吧。”
颛顼点头,将缰绳递给了祁飞。
远处本来一名将士,望见了凌烟,大叫道:“报!族长有急事转交给元帅。”
祁飞道:“是何事?”
那将道:“实情不知,臣煜族长说南山之地发生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恳请元帅速速回往南山!”
祁飞点头说道:“好,我将这两件大事一并告诉给伏羲!”,说罢,策马离去。
祁飞骑着龙驹,快马飞奔,但觉左近山恋飞身而过,倒退如影,说来也奇那龙驹行山林,并不如何迅疾,可行起雪地时,四蹄狂洒,踏雪无痕,简直是落脚乘云,如飞一般。才只一个时辰多一点,便已来到不周山,见到伏羲的身影在雪地里劳作,大喜,呼道:“伏羲,快快随我来!”
伏羲回眸瞧见祁飞骑着颛顼的龙驹,心下大奇,道:“你将颛顼给杀了?”
祁飞道:“别的先不解释,大事不好了,大军……北国大军如发了疯一般,跃到战场大肆狂杀,现在天上地下布满兵将,敌我双方恶斗不息,活生生的,简直是个炼狱场啊……”,他心中焦急万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伏羲说,摇了摇头,急道:“简单点八个字‘血流成河,飞血生雨’,你懂的!”
伏羲听到心急气躁的说出“血流成河,飞血生雨”八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脑中飞快思索缘故,问道:“这一事是何时生的?”
祁飞道:“你走后一个一多时辰吧。”
伏羲望了望天,苍穹阴郁,无法辨识时辰,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祁飞道:“唉,关键时候,你为什么专门问这些没什么用的,我来的时候就快到未时了,将近行了一个时辰。”
伏羲点了点头,说道:“前后算来,这个时候力牧已经到了北国军中。”
祁飞道:“是啊,是啊,不知他用什么古怪的法门,弄得他手下的将士,一个个像是凶神恶煞,唉!快快随我走,时间来不及啦。”,顿了顿说道:“哦,差点忘了,北族长传来急报,要你快点回到北国,他说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伏羲却不急躁,皱眉略一思量,说道:“事情忽然变成这样,你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祁飞道:“你说!”
伏羲道:“重赏之下出勇夫,那么穷暴之下出什么?”
祁飞一愣,道:“出什么?”
伏羲道:“穷暴之下生狂徒!力牧穷凶极恶,怒待将士,激起将士心中凶猛狂暴之心,今日一战,我也无能为力。”
祁飞道:“就连你也没法子了,那还能做什么?你那几名将士奋勇拼杀,豁出了性命,难道就等你这一句话?”
伏羲道:“现在的形势是攻不能赢,退必自溃,躲不可脱,谋不可断,不过至刚则易断,唯今之计只有以暴制暴,才能消解北国将士心中的杀戮凶戾之气。”
祁飞道:“那又该怎样?你倒是随我快去啊。”
伏羲道:“万事还需思量清楚再作打算,心中再过急躁,也于事无补啊。”,顿了顿又道:“看来得去趟天虞山,寻求神兽白虎,前来帮忙!”
祁飞道:“走,我们现在就去!”
伏羲点头说道:“嗯,天虞山路途遥远,绝影不适在雪中快行。不如将你的龙驹借我一骑,如何?”
祁飞道:“好,给你!”,说罢,翻身下马。
就这这时,山地雪地之中惊出“哐啷”一声巨响。这龙吟之声,犹如万钧惊雷,震绽四野,洪涛破堤般轰轰传来,声音奇大,悲凉凄绝,震得二人胸口生痛。
祁飞眉头一皱,惊道:“你看,这等恶战,就连北国远处的神兽青龙也给惊动了。”
伏羲听着龙吟之声,悲伤入骨,响亮震耳,虽是龙吟,却又像是出自人的口中而发,心中一凛,急道:“不好,是应龙大哥!”
祁飞怔道:“应龙?听闻应龙功法了得,他怎么了?”,见到伏羲神色慌张,全然没有刚才那般凝然沉稳之色,道:“应龙是你义兄,我知道你们交情甚好,但兄弟之谊,较之起邦国战事,微乎其微,还是快快随我去罢。”
“哐啷……”,又是一声悲吟。
这一声悲吟,震的伏羲心头大急,正色说道:“应龙大哥待我高义如倾,肝胆相照,今日他遇难,伏羲怎敢心生半点推脱。”,从腰间取出一块黄橙橙的玉牌,对祁飞说道:“你将我的三军大元帅的虎符呈给神兽白虎,求他出山解围,伏羲若有性命回来,自会登门酬谢。”
祁飞还没来得及说话,伏羲身下的绝影问道:“求助之事就连元帅亲去,神兽白虎也未必能够答允,拜托朋友求恳,难见其诚,南山的黎民生灵,元帅难道就真置之不理了么?”,祁飞一愣,说道:“你看,就连你的坐骑都开口说话了,你还不快随我走?”
重哭自从化身为绝影,身甘终身为他坐骑,从未说过一句话,现在眼见着伏羲为了顾全兄弟情意,将邦国战事抛掷一边,事情关系甚大,这才开口说话。伏羲自然知道其中缘故,但他对朋友之恩,日夜念及,不敢遗忘,常以此而喘喘难安,一听到应龙的悲吟之声,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
伏羲道:“族长,伏羲性命全由此兄给予……”说着,望了祁飞的断臂一眼,眼睛一红,说道:“伏羲的身家性命多仗朋友相助,一直未能图偿还,战事失利,伏羲自当呕心沥血,为族长驱去烦恼,但义兄有难,若是闻耗不动,见死不救,伏羲自惭不该,枉自为人。”
重哭道:“元帅之令,重哭不敢不行,我们现在就去。”,说罢,朝着应龙的声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