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马说来也奇,它脚力虽不如何雄骏,却耐力十足。载着伏羲,凌烟二人在山野中放蹄纵跃,毫不停息。直到夜幕降临时,才略作休息。
这一路颠簸,可将伏羲累得死去活来,早已晕厥。
第二日,两人骑马顺着山道奔出数里路,登入高处,但见苍苍茫茫的山林之中,烟尘游冉,旌旗晃走,眼见四面八方均有追兵,急声问道:“喂,我们现在该往哪儿逃?”
身后的伏羲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们去东方,与祁飞汇合。”
凌烟只道是他身心疲惫,胡言乱语,瞧见四处皆为追兵,着实难定去路,不如听他一言,或许能有还生之望,当下勒转马头,朝着东面行去。她一路上尽寻着荒僻小道行走,几个时辰过后,天色暗了下来,见林野渐而荒僻,山势层峦叠嶂,瞧不见远方的路。她轻轻叹了口气,把伏羲搀扶着下马,又在左近林间寻了些干枯细小的树枝铺展在地,在他躺下后,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手,坐在一旁,拨弄着火堆中着着火的木材,悠悠的想着心思。
远方的山头,传来一声狼嚎声。
凌烟回过身来,望了望面前的小火堆,又望了望伏羲,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枯枝上,心中又是怜悯又觉孤寂,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道:“喂,你在干什么?”,这句话刚一说出来,心中忽觉好笑,暗暗想道:“他明明是在睡觉,我为何明知故问?”
她一个人望着火堆出了会神,身边传来伏羲轻轻的呻吟声,侧目望去,见他微微侧过了头,不再动弹,心中微微有气,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对着火堆,空寂寂,自言自语的说道:“生了病,很神气么?”,转念又想,“如果哪一天,我生了病,会不会有人这般陪伴着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定然是不会了,他定然是一心一意的陪着他的女娲,但他这么对我,我又为何要对他这么好。”,想到这里,心中着实难以想得明白。
望着火堆,又想了会心思,没过多久,便已幽幽的入睡。
第二日,天色方亮。两人沿着东边又行了一会,道路渐而宽敞,绕过几处山林。瞧见前方的三岔路口,旁一棵大树枝干上的显眼处悬有一处木牌,木牌做工粗糙,全由利器削制而成,其中凹凹凸凸划有几个字样,不易瞧得清楚,凌烟心想:“是人有意暗中相助,还是欲伏设陷井?”,左右细细瞧了瞧,确认无人从中使坏,催动马匹上前观看。
木牌上歪歪斜斜刻有一个飞燕罩的图形,图形旁边有着一个朝北上的箭头,图像粗糙别扭,叫人瞧见十分不舒服。凌烟细看了会,放眼望见三岔路一路朝北,一路朝南,一路径直朝东,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还想蒙骗本姑娘。”,说罢,既不朝着标识上的北面行走,也不背道南下,径直朝着东边行去。
此处山道渐渐难行,马匹不利奔行。凌烟索性放慢行程,在扭曲多路的山道上一连见到这样的五处标识,标识上或东或西,或南或北,可她既不朝着标识之上行走,也不背离标识,而是独自寻出第三条路而行。
山路越行越陡,草木也越生杂密,已经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绝路,凌烟性子本就有些刁钻古怪,越是见到别人为她精心指点,她越是不愿顺着他人之意,更何况此时关系生死,每一条路行径差错,难免不陷身与重围,四处受敌,她更是谨慎万分。
这般行了半响,前方密林深厚,马匹无法踏足而入,无法前行。而右手悬河飞溅,白浪滔滔,直落沉潭,也是无路。她心中瞧得心急,就要勒转马头折返回去。就在她瞥视见,陡然发现左手的杂草中,为人用细木削制了一处有小有窄的标识,那个标识作工更为粗糙,一个木棍歪歪斜斜的插入土面,木棍一侧横着的细小标识多有污垢,污垢上笔迹潦倒,不伦不类,不堪入目。无论是做工,还是大小均大异于前,看上去大有讥讽调笑之意。凌烟心中有气,忍不住踩一脚,暗想:“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何方高人,在戏弄本姑娘。”,想到这里,破天荒地的,按着标识之中所指的方向行去。
凌烟走出密林,没多会,路途渐渐变得宽广,绕过一座小山,但见眼前下路曲曲折折,伴着小道上横生而出的杂草,延绵四伸,竟然多出了四条道。她走近细观,见小道上有着两处标识,一处朝西南方,处朝北,她瞧得心中有气,不再理会,牵着缰绳径直朝东面的小道上行去。
又过数个时辰,不知不觉间周边山势渐渐变多,奇峰突兀,群山之中有多高耸而起,直入云端,有得众小相连,横排散远,各呈不一。凌烟走出竹林,定下歩程,瞧着东一堆,西一堆的群山,眉头一扬,正自苦恼。
忽听竹林畔一人拍着手,笑道:“凌烟姑娘果然聪慧得紧啊,差点将我的‘乱标木阵’给破了。”
凌烟忽然听到人声,一时之间并没辨出是谁,大愕之下,嗔道:“是谁,藏头露尾的还是不是男人。”
那人呵呵一笑,从竹林中现出身来。凌烟见那人一身黑色衣,面带飞燕罩,嘴角含笑,大有好意,心中一喜,脱口说道:“祁飞!”,但见他身子消瘦,紧衣贴身,简直和他身后亭亭俏立着的青竹一般,不免心为之痛,张口问道:“你……为何这样了,又为何会来这儿?”
那人正是祁飞。
祁飞笑着走近,替她接过牵着背着伏羲的马匹上的缰绳,说道:“北有据守,南有精兵,就连西方也有长河阻扰,我向来自负了得,今日总算见识到了。”,至于如何个“见识”的法,他却不说。
凌烟道:“你为何会来到此处,难道你一直都跟着我们身后祁飞一愕,道:“不是。那一日我将你们放在山崖中,随后便匿在左近的一处荒林子中,见到追兵并肩搜林,就连林间的一石一木也将它翻来倒去,寻查线索。我知道这番搜查寻查少有人知,幕后定有无奇教中的高手从中指点,不得已多行了一些路程,避过了这些人。”
凌烟道:“那你又怎么逃出来的?”
祁飞道:“直到晚上,我躲在地方营地里,一面勘察他们意图,一面注视你们的情况。可惜的是,后路兵马从北方源源不绝的赶来,而主帅军营便在悬崖上方的山顶上,我见这一着对我们极为不利,就想着趁夜将他刺杀。,”说道这里,向凌烟问道:“你猜主帅军营之中见到的是谁?”
凌烟心中早知那人正是青龙护法,但见祁飞这些日子消瘦了这么多,不欲将他点破,道:“能够连你也难到的,恐怕是你无奇教中的高手吧?”
祁飞轻轻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我们同为教中之人,自幼深受教中奥义影响,无论在明还是在暗,无论是攻还是守,不知不觉的同样喜好立在悬崖之上,所以……才有了今日。”
凌烟想到这些日子饱受悬壁之苦,瞥了他一眼,道:“悬崖有什么好的,我便不知道了。”
祁飞道:“当然好了,有着一揽众山之便,也有着苍影遁形之利。坏也坏在了这里,我暗等数日,见到主将营中不闻不动,孤守山中,只得略出小策,在军中多早传言。”,说到这里,见到伏羲兀自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心中担忧,问道:“伏羲兄弟看上去,比分离时伤得更重了一些。”
凌烟吁了口气,道:“还不是你那个青龙师叔做的,好在他并没受什么伤,只需静心疗养些日子就好。”
祁飞略略放下了心,道:“我那时百无计策可寻,也只能用‘金蝉脱壳’的法子,引开一部分人。可是敌军狡狯多诈,他们非但不曾中计,反而四野收寻。我担心你们途中无法寻觅栖身之处,转身来到了这儿,布下了‘乱标木阵’,以图阻一阻敌军。”
凌烟心想:“无奇教弟子惯于飞檐走壁,悬崖作息,自然是习之若平,而我们悬于山壁之苦,你又知道多少。”,点头说道:“还好他们乱了阵脚,不然我与伏羲怎能脱得了身。北国臣民对伏羲恨之入骨,这一次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祁飞神秘的笑了笑,道:“是吗,随我来。”
凌烟一怔,见他行出小道,朝着一处两山紧贴着的绝壁行去,愕道:“喂,你去哪里干什么?”
祁飞走到绝壁下,双手佛开生长在绝壁之下,茂密枯黄,齐腰长的杂草,笑道:“你看。”
凌烟透过山壁脚下的杂草,瞧见山壁脚下有一处四尺余长秘洞,那秘洞极为神秘,若不是祁飞伸手佛开杂草,自己留心观看,根本无法觉察。凌烟高兴得跳了起来,道:“这样便好了,正愁着伏羲没有地方养伤呢。”
祁飞把伏羲扶下了马,道:“伏羲兄弟,看样子你得委屈下了。”,瞧见伏羲双目紧闭,面有痛色,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他是否听见。凌烟笑道:“没事儿,将让咱们的飞骑将军也吃吃苦头,自过了今日以后,他就该叫狗洞将军了。”
祁飞笑了笑,道:“匹马进不去,怎么办?”
凌烟道:“一路上要不是有它帮忙,我们便来不了这儿了,不如放了吧?”
祁飞点头道:“不错,若是将他杀了,处理后事,也需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