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衣人仰首望天,道:“时辰已到,不知是该你等主将身受一刀,还是你们一百人拿剑自刎?”
魍魉怒道:“妖人,你的心肠也忒狠毒了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想辱我军威,挫我士气,却是万万不能。”
白衣人悠然而立,不愠不火,也不出言打断,直到等他说完,继续说道:“粗略数来,你们也有两千之数,这两千人若是人人肯为你而死,你便可多活个两天两夜,而你的身子顶多之能撑得住几个时辰,这么看来也还不错。”
一名部将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将军,末将愿意为你而死。”
魍魉回目望去,感动得热泪盈眶,道:“你们怎能不听军令,擅自行动?”
那部将道:“将军,请恕末将多嘴。如果哪一日元帅不幸遇难,我想将军也会毫不吝惜自己的身家性命,为求代他延续时间而死。”
魍魉黯然落泪,知他说的不假,心中只想,元帅武功高绝,见识极广,但有如何让他从百忙之中,抽身前来犯险,口中说道:“元帅身系南国安慰,以魍魉这条贱命,为他而死,自是再为划算不过了。”
那部将道:“将军是元帅的左膀右臂,若连你也自惭形秽,岂不辱了元帅英明?”,顿了顿,对身后将士说道:“兄弟们,还等什么,咱们纵然死了,也得化作厉鬼,也要阴魂不散的吓得那帮北国鼠辈,鸡犬不宁,坐立不安。”,这一句话说的甚是凄绝悲凉。在他身后一纵将士也立了起来,拔出长剑,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白衣人忽道:“且慢!”
那部将横眉说道:“怎么?你还想用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折磨我们?”
白衣人心中暗暗思索“这干人等早已抱有必死之心,大悲大威之下,若是主将按奈不住,舍却性命,挺身与我拼命厮杀,这干将士也必定群起呼应。这么一来,我们反有性命之危。”,口中说道:“你们向后退出五十步,莫弄脏了你们主将的戎甲,不要命的自行走到密林中,横剑自刎罢。”
那部将听他说来,只道是嫌弃自己的尸身脏了地面,惨然一笑,抱拳四周作了一辑,道:“各位老哥,老弟,兄弟我先行一步。”,说罢,转身进入密林。
将士尾随而走,一人跟着一人排成长长的一列,走到密林。众人行到林间小道上,忽觉林间吹来一阵清风,扬得细沙沸腾,刺目生痛,那将揉了揉眼睛。
青衣人颇觉残忍,见到那名部将揉眼拭泪,动了恻隐之心,对哥哥低声哀求道:“大哥……”
白衣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他,冷冷说道:“我意已……”,他口中的“决”字尚未开口,忽听身后一道劲风破空而至,快猛无比,饶是他近年来武功突飞猛进,阅历极丰,也不由得心中猛地一跳,惊出一身冷汗。千钧之际,他并不慌乱右手戟指挥出,嗡的一声大响,才初一响起,只听锵锵两声,以与身后那个鬼神一般的神秘人拆出三招。与此同时,耳畔方才惊起“三弟”的惊呼声,“大哥,有人从后偷袭。”,这一句话说完,白衣人以与身后那人拆解十余招。
长剑急舞,寒光如影,白衣人此时雍容肃穆,摒念急守,在他手中刺出的每一剑,非但是死里脱困,又不受制于人的当世间顶尖剑术,也是迅捷无比,妙用无穷,就单轮他起手拔剑这一招,也自令使天下使剑名下为止脱口叫绝。他手中长剑虚握,时攻时守,身边的“三弟”急道:“大哥,我来帮你……”,隔了一阵子,又听他道:“大哥,我……我该如何帮你?”
白衣人此事面临打的,心神合一,倾尽平身所学,方才在电光火石间,接下了对手这五十一招快招。砰砰之声不绝于耳,由此可以听出两人交斗是何等激烈。一枪一剑,相距时间虽短,却每一招,每一式,均是致人与死地,对方仓促间有是贴身而过的杀招,这般激斗,不禁令人惊心动魄,肉为之跳。于对方施展的精妙招式,两人均是发自于心,略一瞥见不妙,随即出兵化解,往往得须五六招过后,再行回味,方才豁然明朗,心中叫绝。
白衣人劣势略缓,余光扫过,瞥见身畔紫光大盛,泼洒而来,紫色光芒所到之处,无不是攻守兼备,尽其优势的佳作。到了此事,与那人交斗百余回合,心觉对方招式奇奥凛厉,迅猛异常,然而,对方长得是什么相貌,使的是什么功夫,临战出手之际却无一丝余裕容他细思。
青衣人也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年轻俊杰,但他立身在这两个急骤起跃,寒光四溅的高手旁,也只能左踱右走,扼杀腕叹息,非但不容使出一招半式,就是连那个飞骑而来的神秘人,脑袋是圆是方,身材是胖是瘦,也未曾瞧得清楚,他穷尽毕生所学,使尽毕生所知,却只有立在一旁,干着急的份。
直到身边那名俘将,大喜惊呼道:“飞骑将军!大伙是咱们元帅,元帅亲自来救我们啦。”。众人亲眼见到这等罕世恶战,在心惊胆颤,心驰神往,直到魍魉第三次道出“飞骑将军”,“元帅”的话,这才豁然醒悟,心中惊愕万分,也是欣喜万分,“这般神勇,这般神威,不是元帅,又能是谁!”,想到这里,心中随即优势一阵愧疚,“我等办事不利,功夫不济,累得元帅百忙之中,分身前来犯险相救,当真愧为人将。”
青衣人听到身边众将齐声大呼,“飞骑将军”,“元帅”。呆了一呆,但见那个飞骑身影,心头猛地一醒,大喜过望,急呼道:“大哥……二哥……不要打啦。”
这两人,恶斗数百回合。心知想要胜过对方,绝非易事,正自思索对敌之策,听见有人大呼“大哥,二哥。”,两人猛地一惊,刷刷刷,攻出数招,彼此身影分开。
伏羲定目望去,但见眼前一人,眉目如画,俊雅非凡,正满脸惊讶的望着自己。伏羲也是这般怔怔望着身前那人,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瞧见他手臂上的烈焰标识,心中再也不需质疑,惊声叫道:“大哥……”
白衣人见到眼前那个手拿紫烟枪,身骑恶兽骑,脸带飞燕罩,叫人瞧不清面容的神秘高手,脑中兀自回荡着三弟适才喊出来的那一句话,“大哥……是二哥……不要打啦。”,他俊目一红,颤声说道:“二弟,是你么?”,他口中虽然这么说,手里的长剑已然跌落在地。
伏羲翻身下马,俯身跪拜,道:“大哥……我……是兄弟不对!”
白衣人,青衣人,正是与伏羲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季天翔与季昊。
那一日,三人天霄殿内,文武百官面前,因为碍于形势,兄弟相见却不能相认。到了此时,两人施展生平所学,将对方误认为大敌,剑光枪影间,徘徊生死,数历险难,原来身前这个令自己又是忌惮,又是敬畏大敌,竟是自己的亲生兄弟。
这一次,三兄弟相见,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思念,再也勒羁不助,三人抱臂而哭。季天翔道:“二弟,叫大哥好好瞧瞧你。”
伏羲此事方才摘下飞燕罩,但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将那种种憔悴伤痛,激动亢奋,尽数充斥在这张生满是风霜之色的脸上,季天翔含泪说道:“二弟,只怪为兄照顾不周,让你受苦啦。”
伏羲愧然说道:“大哥,对不起,我原以为……”
季天翔道:“没事,是当哥哥的错,是我没能现认出你来。”,季昊见道身畔两千余人,数千双眼睛投向自己兄弟三人,白脸一红,道:“大哥,二哥,这儿说话多不方便,我们还是借行几步。”
两人心情激动,喜极而泣,早忘了身边处境,经季昊这么一说,随即醒悟,道:“二弟,三弟,我们走。”
见到三人离去,军中有人问道:“咦,那个大恶人,是咱们元帅的哥哥?”
“我看有点不像,从未听人说过,但他也却是有着过人之处?”
“什么过人之处?”
“元帅以能称绝。那人就该以恶称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