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自来身经百战,见识极广,此时瞧见重哭脊背后的伤势,心中一动,朝着他的颈间望去,颈间尚无伤痕,和在他后颈却又一道深入脊骨的刀伤,那一刀原本应是割咽喉,重哭紧要关头,为求保命,于是身子转过由后背抵挡这一击,因而转为割后颈。望着他周身上下的伤势,那一幕必定残恶异常,凶险无比,不但身陷重围,而且四面八方所面对的又是天下间一流的高手,这等死中求生,重围冲突的情景就连自己也尚无遇到,委实可算是剑尖悬命,生死一线,不禁触动心思,黯然伤神。
神农口中喃喃道出,他自幼好医若狂,瞧见重哭身上的伤势却是厉害,治疗起来越是棘手,他心中越是喜不自胜,一处一处摸索他伤疤,如数家珍,窃笑不已,瞧到最后竟如捡到一块天下奇宝,不由得心花怒放,畅笑大呼道:“一共三十七处,三十七处,冻伤了五行脏腑,居然还没有死,奇了,真是奇了。”
伏羲不忍再看下去,说道:“神农前辈,这病可否治愈得好?”
神农闭目捻须,略作思索,说道:“尚若换作寻常名医,瞧见他如同瞧见死人,唯有处理后事之功,要是遇到世外高人前来医治,病人就算死中得救,由于五脏六腑皆受冻伤,活不过一年。不过老夫尚有一门由‘十二行血济命针法’衍变而来的火罐疗法,即可在五日之内尽数驱除寒伤。”
伏羲道:“那外伤如何?”
神农道:“外伤更好医治了,老夫配制的生肌肉骨膏,病人非但性命无碍,而且还能恢复如初呢。”
伏羲心中暗想:“这人虽然凶蛮,但在我形势转变,最为落魄时,唯独他苦心劝解,无论如何也需待他伤势有了好转,再行让他离去。”
女娲在侧静立,在伏羲心思重重,又见重哭远道而来,她虽心思纯朴,少有心机,却也猜得到其中缘故,想到伏羲即将因此复又陷身战乱,凶刃重拾,再难安定下来,心中惊恐万分,忍不住说道:“伏羲哥哥,你该不会……”
伏羲知道她的心思,柔声安抚道:“女娲,放心吧,我既然已经出来,就决计不再重返虎穴,这人平素待我不差,等他伤势养好,我便……”,说到这里,想到之前的恶战,心中一寒,说道:“他身上伤势一有好转,我便送他离去,好么?”
女娲欣然一笑,道:“那样便好,不过……伏羲哥哥,我们在这里逗留多日,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伏羲说道:“颛顼,刑天二人总算有恩于我,我本想等他们回来问清一些事情的缘故,向二人当面道谢,可惜一连五月都没见他们踪影,看来只能不辞而别了。”
女娲见伏羲有离去之意,满心欢喜,点头道好。伏羲心想:“女娲妹子身上的灵力随时而流,渐渐见少,天气越来越冷,早点动身也好。现在南山我已是呆不下去了,唯独与他前往东面的聚灵之地作为栖身之所。”
“火……火,好大的火,我们的将士好多都被烧死啦,死鬼你快……快和我杀出重围,快去把元帅寻回来。”,重哭的这一连串惶恐焦急的急呼声,蓦地惊出,反把为他拔罐的神农吓了一大跳,他擦着额头的汗水,一叠声大叫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再骂当心老夫叫你躺个一年半载……”,垂目瞧见重哭那张粗豪凶悍的阔脸掠过一阵深深的恐惧与痛楚,后边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
女娲也自吓了一跳,生怕会发生些什么,忙回眸朝着伏羲望去,见他正平静祥和,一连安泰的瞧着自己,总算微微安下心来,说道:“伏羲哥哥,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伏羲道:“他伤势正重,须有人随时在旁照料,我又怎能轻离呢。”
女娲怅然应了一声,陪坐在他身旁。
这几日,伏羲、女娲一直在重哭身畔照料,重哭曾醒来过一次,眼中瞧见伏羲正在他身侧,大喜之下竟然又晕了过去,自那之后,重哭每每在昏迷中大呼大叫,都是些“火来了,快跑!”,“大仙……大仙,你还在不在……!”,“臣煜,你在这里抵挡,我于鬼煞同去。”等等,他唯恐女娲受到惊吓,自己一再劝慰,总算让她离去。这些梦呓一般的急叫声,让伏羲越听越奇,心中料定,这段时间,南山必定发出了一件极大的事情。
直到第五天,重哭方才清醒,他双目睁开,瞧见伏羲正坐在他床榻边,张口急着要说话,不料嗓子嘶哑干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他一连挣扎,右臂伸出,紧紧抓着他不放,满脸全是求恳之色。
伏羲明白他的心意,微微点了点头,在旁陪伴着他。到了第七天,重哭的内寒总算化解开来,才听他出口说道:“元帅,求求你,求求你,随我回去吧……”
原来,力牧在仓颉遗书之中得受一计,以蛮夫之言,隐侧*促早已不问朝政和战事的祝融,出面主持战局,祝融唯恐北国黎民多受连累,不但将三大门派弟子倾盆调遣出征,而且在御火殿中取出了,那一盏为火种重新点燃了得古朴神灯,挥领全国精锐的铁蹄,再次踏入南国山系。
南国四大族长心存高傲,一旦得探,当即率兵应战。
这一次北国大军兵分三路,铁马金戈,气势汹涌浩荡,大异于平常,四大族长见怪不怪,运筹帷幄,指挥战事。哪知,南军与北军刚一接触,当即败退,四人心觉诧异,大仙在羊皮图中瞧见北军大举南下,大有前往自己北族的首要山系翼山之势,当即向另外三大族长请辞,率兵前去查探。然而,大仙一去便再也没有音讯,探子回报,也是败事连连,剩下的三人大为焦急,策马出营观看,目中瞧见北国大军左路军转走林野,苍郁山林竟是鬼影飘飘,哀号四出,是以无奇教弟子为首的一路人马。再见中军,为首千人个个白衣飘飘,身材飘逸,形象颇为儒雅文静,却剑光耀耀,岿然如山,千余名祭火门弟子如同一道无形巨墙,连同北国将士,将自己手中精兵猛将*得节节后退,毫无抵御,兵马过处尸体载道,却大多是南国将士。
再见西面高丘之地,北国大军之前,千余名魁梧雄壮的大汉,严冬冷日,*上身,众人或拿重兵,或举大石,远处瞧见飞石滚滚,浓烟弥漫,黑色煞气,腾腾涌现,声势更是苍劲狂野,不可披靡,似乎随时即可攻来。仅剩下的三大族长数来年与北国三大名门时常交手,却哪里见到过这么宏伟凶猛,兵潮汹涌的阵势,这三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饶是适才熟略在胸,胜算在握,但见到眼前这等战况声势,不禁相顾失色,全然没了主意。
南国大军一连败退,后撤到了隘道之后,尽管重兵镇压,严守狭口,仍无法阻挡北国南下的趋近之势,隘口据点,岌岌可危,三人当即动念,临危迁调聿贤,魍魉,虎头三人前来压阵。
当天夜里,南国阵营刚一快马飞去,忽听周边怒喝痛吟之声层层惊出,三大族长心中一惊,快步走出营地,但见漆黑冷空,萧杀一片,黑衣鬼影,白刃飘血,南军受到无奇教弟子夜袭,军中上下深恐不安,士气沮丧,三大族长见到,唯独大军后撤,待有得喘气之机,再图后计。
南山隘道一旦攻破,南国将士正忙于逃亡,而不见北军趁机追击。
南国将士在欣喜迷惘间,忽见黑色苍穹,冰冷星空,一盏油灯高高飘起,在冷空夜风下,微弱火光欢然跳跃,有如星火,腾然生出却是越来越旺,待到火光胜过冷月光滑,橘红色的光芒开始照耀这南山大地是,砰的一声大响,火光一闪,化作八份,分点八方,冷风拂过,光滑散去,冷寂的星空呈现出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大字,那八字色泽不一分为白、赤、橙、黄、绿、青、蓝、紫,光辉艳丽,飘然而起,如鬼火,如魂魄,悬浮在天空,轻轻飘荡,渐而旋转,越转越快。
那一道道光芒,闪跃照应在南山将士那一幅幅诧异迷茫,瞠目结舌的脸孔上,衬出八彩光辉,数十万人翘首而望,浑然忘我,却不知一场惊天浩劫,已然迫在眉睫。
臣煜仰首瞧见,面孔随着闪烁着八彩光泽,他脑中忽地想到百年前,师父曾对他的谆谆嘱咐,他心头猛地一惊,眼瞳蓦然变大,厉声大喝:“浩大的火劫将成,三军将士,速速逃亡……!”
他的这一声大吼,浑厚响亮,声震林梢,在盆地里的三军将士之中来回传荡,三军将士一时之间难以料及,竟无一人动作,他这一句大喝,也显得苍白无力。半空之中,轰的一声巨响,在南山的上空,八个巨大真言之下,漫天垂云之中,在一个巨大漩涡中,迸射出一颗颗燃着熊熊巨火的殒落巨石,那巨石飞逝在南山山系的山石林木之中,击得飞岩四溅,花火飞舞,巨石下落之地转眼间燃起轩然火浪,火浪呼啸,焚烧林野。一颗颗落陨连珠般殒落,直击得遥远的天际云端轰轰声响,大地竟也随之大为颤抖,一道道滔天火浪汹涌澎湃,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