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场外,青山林深处。
蓝蛇蹙眉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心里明明知道,假装作不知道?”
伏羲从未见她这般神色凝重的对事而谈过,愣一愣,道:“何时这么重要,非得在这里才可与我讲。”
蓝蛇望着他,摇了摇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做法我全知道。但有一件事,你难道……真没察觉出来?”
伏羲听她说的重之又重,神秘古怪之极,正色道:“到底什么事,我真不知道。”
蓝蛇道:“再过些日子,你是不是教过她一些古怪的法门,让她偷偷的施展了一种异术?”
伏羲略作思索点头说道:“不错,我们来到堂庭涧时,闲着无聊,教了她奇书中的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
蓝蛇的眸子变得焦急起来,道:“我看不是,必欲求损,先比欲足,你教了她一种特别损身子的法门,她为了什么事情,好像大损元气,已要将近灯尽油干啦。”
伏羲脸色一变,道:“难道是‘破体’?我在战乱时早已把她安排到极为安全隐秘的地方,她又因为什么,会使身子受损?”,说到这里,忽地想到自己病重时,每日起来均能看到床头留有一滩水迹,又想到最后一日,自己奇迹般的身子大为好转,惊道:“难道她是因为我而致?曾在西山山系,黑水洞时,我曾见她施展过一门奇特的术法,将我救治好。”
蓝蛇叹了口气,满脸怨责的望着他,道:“天底下哪有不施医治,凭白无故就能让一个人伤愈的事儿,那都是她用她的精血与灵气转供给了你啊。”
伏羲听到这里,有如晴天之中打了个霹雳,身子大颤,黯然沉默了阵子,道:“我还以为自己身强体健,回复极速,原来……所有意料之外的事,全是情理当中的。”,蓦然听到这等事情,他竟然开始有些质疑,脸色一变,沉声道:“我不信,不可能,今天见她时,我们沿途还好端端的,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说话间,脑中不听闪出女娲时而不时轻蹙眉头,发出的一丝痛容,心中一凉,顿时知道了什么似的,他愁眉紧锁,心绪飞转,但那破体之术出自蚩尤的两部奇书超脱凡尘,奇妙深奥,与当世的武功心法所不群,女娲由此而伤损了精血灵气,又岂是寻常医术可治,这一节伏羲自是最清楚不过,他沉头苦思片刻,抬头道:“怎么办……?”
这个名声大噪,足智多谋的将帅,到了现在居然全然失了主意,回过头,望向了蓝色。
蓝色皱眉道:“她的体质和一般人不一样,一个灵气耗尽的灵物,有得救么?”
伏羲摇着头,惶恐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不行,她……我不甘心!”,他万没料到,自己在战场中使强出奇之时,却深深的耗光了身边女子的灵力,想到这里愧然自恨,心乱如麻,手中握拳,奋力击打在山畔的岩石上。
砰的一声,偌大的一颗岩石,给他激得碎石四溅,远远横飞出去。一阵撞击生后,伏羲大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事情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这般放声大呼,远远传了出去,激得四野枝叶簌簌大响。伏羲飞身跃在绝影背上,心中直想:“我要去找她,我要向她问明一切,我们......”,转念又想:“她这么一再隐瞒,不就是想让我心里好受一些么,我这么冲动冒失的去寻她,只会叫她心中更难过。”,怆然苦道:“全怪我,一切都怪我,我不该教她这些异术,我要去寻访名医,我要去救她。”
“且慢!”
伏羲此时心中极为焦躁,极为不甘,但却理智尚存,听到蓝蛇喝止之声,怔怔望了她一眼,见她不知为何,美目含泪,泫然欲滴,看上去较之自己更为伤痛,心中不解,奇道:“这……何事!”
蓝蛇尚未回答,林间突然冲出一彪人马来,为首一人朗声道:“元帅,有何差遣,末将愿意代行。”
伏羲,蓝蛇突然听见林间有将士的声音,均是一惊。回目见来将气喘吁吁,满面汗水,想是因为自己适才放声大呼,击掌碎石,惊动周边将士,心中一动,强行压制住胸中的情绪,淡淡说道:“我与蓝蛇聊得正自兴致,故而发出声响,不必担忧,你等去吧。”
那将作了一辑,道:“族长见元帅在此,早便安排末将在此左近静立,保护元帅安危。元帅若有吩咐,只需出言叫唤,末将即刻便到。”,说罢,带着一彪人马,回到山中。
伏羲见将士离去,对蓝蛇说道:“伏羲将来不求富贵,不信天命,无论如何我也得将她救治痊愈。暂别数日,女娲哪儿还望多加照看。”,一言甫毕,绝影迈足便行,没过多久,人已消失在山林之中。
山林之中,只剩下了蓝蛇一个娇弱的身影。她独自立在山间,望着苍天,发了一阵子呆。
轻风拂过,吹散了她额前的发丝,眉头不由得皱了一皱,像是要做下很大的决定一般。她心中思索着。“不求富贵,不信天命!”,晶莹剔透,寂落迷离的眸子渐渐变得平和,转而露出一丝喜色,她喃喃自语道:“不错,不求富贵,不信天命。我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大荒之地,残垣断壁,遍目皆是。
有一骑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般残败的氛围之中,徒添几分萧索。
兽骑背上那人一叠声的咳嗽,略显清瘦身子,因为大声的咳嗽而弯了下来,直至弯到了兽骑的脊背上,他不听的喘气连连,相似有些喘不过气了一般。
千里兽骑长途疾奔,四足尚未尽兴,而坐在兽骑之上的人,早已给颠得无法前行了。
载着背上的主人漫步四走,失了方向。
“如果累了,不如静下来歇息歇息。”,在他耳畔,传来一阵女子的轻柔安慰声。
伏羲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居然能赶上这逐风追电的兽骑脚力。微微思索,叹道:“蓝蛇……我无法安定下来。”,又是一阵子咳嗽。
“灵物并非就没了救了,我认识一人,百余年前曾有过数面之缘,此人医术绝天,名冠天下,由我出面,必能请得他下山亲来。”
伏羲大病初愈,猛奔疾行,疲惫之下,早已没了适才那股寻医心切,狂野激动情绪,“神农?他未必有那个法子。”只听他悠悠说道:“罢了,罢了,看来大哥说的不假,我已尽了人事,天命看样子是无法再行违逆了。”
蓝蛇道:“不,神农是神医,只可医治活人,我要请的是他的师哥,鬼医!”
伏羲一怔,刷的一声坐起身子来,喜道:“真的?”
蓝蛇默然点头,道:“神医事事顺应天理,救济不可死之人。而他的师哥鬼医,却是大违常理,事事逆天而行,专从鬼门关中拉回必死之人!也因此,他……”,顿了顿,笑道:“放心吧,本姑娘神通广大,有我在此,何事不能成?”
伏羲听出她的话语中有着太多太多的牵强和隐讳的地方,问道:“要请他出山行医,需要花费什么代价?”
蓝蛇脸上掠过一丝忧虑,尽管如此,在她眉梢嘴角,依旧挂着那般动人心魄的美,道:“本姑娘厉害的地方就在这里,那个老头虽然顽固,本姑娘自有治他之法。”
伏羲愣道:“你……你常年生活在天命山中,如何认识这位神通广大的隐世高人?”
蓝色沉默一阵子,隔了好久,才悠悠的说出令人费解的话来“你很重要,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得由你去完成……”,说到这里,她咯咯一笑,道:“大男人做大事,小女子做小事,寻贤访医这等举手之劳,还是教给小女子来完成吧。”
伏羲迟疑了一阵子,期期艾艾的说道:“可是……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给我?”
蓝蛇道:“你不也是一样么,还不是想着让对方心里更好受一些?你现在该做的是不要揭穿她这个秘密。”
伏羲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他只是心中暗暗想着,目前还无法对任何一个人说出的一个秘密,“朱雀岭,神鸟火种才是我真正担心的,才是真正能够让风云生变的事物,女娲那边有你在旁看着,我也好专心专意的去为南山做这最后一件事……”
蓝色脸中显出一丝诧异惊惶之色,眨眼间美丽的脸孔生出了轻笑,她默默在自己心中,深深的,深深的说了一句话,“不错,如果这真能成为你为南山做的最后一件事,也许,不该发生的事情,就此永远都不会再作发生了。可是,他的‘病’越来越重了,身子越来越差了,面容上不近人情,岂是内心中却更为孤独,脆弱,不知道他能否将这点天大的事,一一支撑下来,完成这一大使命!……”
一男一女在这大荒境内,男子倚在兽骑背上,随它而行。女子如羽毛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于他并肩而行,各自想着深藏在心中的事。此时蓝蛇脸中的神情,似乎远远超过了朋友与朋友之间的关切安慰,起念相助之意,而是趁着黑夜之中,别人察觉不到时,无意中流露出一丝怜惜悲悯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