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怪山如林,山势奇特,因此道路也不禁显得有些简陋,单一。
三人漫步在山路之中,随心畅谈,不知不觉已到了南山练兵场左近。
伏羲听到将士*练的叫喝声,心头一热,道:“我们去看看将士训练,如何?”
蓝蛇见他打断自己与女娲的话题,柳眉微蹙,娇哼一声,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你们这些大男人,每天想到的就是打打杀杀么?与我们女子又有和干系,要去你一人去。”
女娲也甚是好奇,问道:“是啊,伏羲哥哥如若想去,一人去就好了。我和蓝蛇姐姐有着好多话要说呢。”
伏羲微觉尴尬,望了两女一眼,道:“这……不太好吧?”,望了女娲一眼,原本有心前去练兵场看看,但放下女娲在这儿,心中总是觉得有一些不舍。
蓝蛇像是看出他的心思,疑道:“怎么啦,将她放在我这儿,你不放心?”
伏羲微笑道:“哪敢,她在你身边,天下间再难有人能够伤得了她了。只是……”
蓝蛇睨了他一眼,道:“好吧,好吧,我们随你去就是了。”
来到练兵场,伏羲见到场中将士们英姿勃发,精神抖擞,出枪的呐喊之声,底气浑厚,犹胜过一般武者,心中一凛,暗暗叫好,“这些纪律严明,身轻体健的将士一经战乱杀戮的淬火,果然变得刚硬悍勇了许多。”,想到这里,额前莫名的掠过一阵愁云。
“是元帅,元帅来啦。”,练兵场中传来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
伏羲转目望去,见到四大族长正朝着自己快步走来,向前迎了数步,作了一辑,道:“能得四位族长亲自主持*练,真是我军的荣幸。”
臣煜笑道:“哪里,哪里,这几日闲来无事,随便看看。元帅近来身子康复如何,是否需要多加休息?”
伏羲笑道:“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骨头都快酥了,出来透透气。”
鬼煞倒没留意两人交谈些什么,侧目瞧见伏羲身后跟着一名妩媚靓丽的陌生女子,灰眼珠转了两转,扬眉说道:“哎呀,伏羲兄弟,今日把你妻妾带来,也不给我们几个老族长介绍介绍,太不够意思了吧?”,他有意投石问路,故意将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说成伏羲的妻妾。
伏羲哪里知道他心中打的鬼主意,随口说道:“族长言过了,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鬼煞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大呼道:“这位姑娘,你身居何处?初来陋地,若有兴趣,本人也暂作想到,替姑娘代为介绍我南山风光。”
大仙瞧见蓝蛇身泛蓝光,言笑之中,与女娲谈笑间也是言语肤浅,举止随意,似乎很不一般。当下拦着鬼煞的身子,正色说道:“与人家初次见面,不先问问别人出处,率然出言接见,未免有些热心的过头了吧?”
鬼煞耸了耸肩,睨了他一眼,啐道:“瞎子,你知道什么,伏羲是我们的朋友,他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了,对吧。”,说到这里,眉头一扬,媚笑着给蓝蛇使了个眼色。他向来玩闹够了,又见蓝蛇貌美,用意龌龊,眉宇间不免有些轻浮,调笑之意。
蓝蛇对他这些举动并不在意,咯咯一笑,道:“是呀,小女子常年居于天命山洞之中,少有时间在南山走动。族长若能引荐出游,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四大族长听到“天命山”三字,蓦然想到天命山中那个术法高深,泛着蓝光的凶兽,朝着自称为蓝蛇的女子凝目望去,脸色一变,额头不禁生出一股子冷汗来。鬼煞见她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的名讳,心中更是直打咕噜,身子缩了缩,移到臣煜身后,道:“朋友,都是朋友……”
臣煜淡淡笑道:“成山战役,见到元帅卧病不起,还勉力于邦国战事,回想到以前那神威凛凛的英姿,心中愧疚难安。今日见到元帅神色好转,机会实属难得,可有时间与我等同桌痛饮?”
伏羲摇头道:“若是薄口浅饮,尚还应付得来,要像各位族长那般放口豪饮,微臣可是万难支撑了。”
女娲怔怔望着他,道:“伏羲哥哥,你不是……”,后面的话却给伏羲使眼色打断下来。
重哭大声叹道:“唉,大凡英雄人物,酒量就和他的胆魄一般。像元帅这么威风的人,不能饮酒,太过可惜,太过可惜了。”,说到这里,大头摇晃不已。
鬼煞道:“大鼻子,和你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你口中认输,心里折服啊。”
重哭瞪了他一眼,道:“咱们元帅哪里和你一般,只知吃喝玩乐?”
鬼煞眉头一扬,高声说道:“嘿嘿,若让我骑在兽驹身上来回露上几招,未必就比旁人差了。”,他于重哭发言较真斗气,对适才与蓝蛇的事早已抛掷脑后。
伏羲笑道:“既然族长有这份雅兴,大可一试。”
鬼煞含笑点着头,走到绝影身畔,学伏羲的样子,抚了抚它颈间的长须,道:“马儿,马儿,本族长要和人较劲,一会好好露上两手。”
绝影裂开盘口,呜呜的叫了一声,像是答应了他,只是在他铜铃般的大眼之中显出一丝欢愉之色,四爪轻刨,看样子甚是心起欢悦。
鬼煞见它出声回应,大喜之下,纵跃跃上,朗声叫道:“绝影,走!”
伏羲听他道出这三字,脑中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急道:“族长,小心些。绝影一个月没有奔跃啦!”,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绝影的身影像一股烟一般,连蹦带跳的绕过了两个山头。
鬼煞一走,这里顿时清静了不少。
伏羲见到臣煜屡次张口欲言,只因碍于旁人在场,不便对他明言,心中明了。暂别女娲,蓝蛇两女,与三位族长漫步走向山间。
见到身边再无旁人,臣煜道:“元帅用兵如神,深意难测,有几点恕老夫愚昧,还望元帅一一告知。”
伏羲:“请讲!”
臣煜轻笑道:“元帅为何要求将士退甲弃戈,逃至成山。为何将行军路线制定于成山平原,而不高居周边山系。为何不事先将筑坝蓄水,决堤水攻的策略事先告知给我们呢?”,他这一句话正好说中大仙与重哭心觉重要,却又没能想像得到,用言语形象得出的话来。
重哭点头说道:“南族长说得甚好,我也是觉得有些地方做得很是蹊跷。我们若只弃戈,不退甲。或是居于成山周边地势高拔,或是早知元帅已有破坝水攻之计,我军大可减免过半的伤亡啊。”
大仙凝神说道:“回想起来,元帅那时奄奄一息,不知天命,如若元帅一口气提不上来,昏睡个三天三夜,那……被洪水淹的岂不正是我南族大军?”
水攻之策,四大族长亲眼瞧见,想到河流野腾,气势如飞的情景,至今心存余悸,若是将北国将士置地而处,换做洪流淹没的为己方大军……想到怵目惊心的一幕,众人脸色均是一白,不约而同的回目望向伏羲。
伏羲身子岿然若石,一脸淡然,明亮漠然的眸子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凝重,黯然。他嘴角上扬,露出笑意,道:“兵者,诡道矣。虚而实之,实而虚之,非用兵至理,要做到不示虚实才是用兵至理。各位族长可要考虑,我们面对的乃是身经百战的北国大军,不肯自戈其手,含痛示敌,将士奎怒之气不实,族长悲痛之情不切,怎能引得北国大军有如过江之鲫,大举来袭?漫山水攻焉能奏得奇效?这也是我之前隐瞒实情,不明言告诉给族长的初衷。”
臣煜缓了口气,道:“无论如何,敌军已经败退,元帅也可以好好歇息歇息了,这治军之法是不是也该改得宽松一些?”
伏羲道:“近些天,我还需教会将士们列阵变阵之法。”,抬头望了望天,若有所思的道:“阵法传授完毕,剩下时间差不多就该去一趟朱雀岭了。朱雀岭之后……南山四族,便可高枕无忧了。”
臣煜皱眉问道:“我们时日尚多,乱山中要做到战法变化,是族中千年以来连想也不敢想的事,其中的艰苦牵强,又谈何容易。我见元帅将今后的事情已经安排计算好了,难道因为某事形势紧迫,致使元帅有着别的计较?”
伏羲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为何,自从册封为帅之后,心中总是有些放不下心,总觉得一些事物,得尽快完成,才能静下心来。”,顿了顿,又道:“顽猴跃石渡河,游蛇攀壁涉水,万物变化自然有着它们独到的方法,变阵又何尝不是呢?南山三月之战,无一战没用到南山周边的地利,若想将地利之利用到极处,唯有阵法。”,这一易理,是他与女娲在发爽山中游玩时领悟到的。
臣煜道:“元帅之能,众人皆知,只是太过多心啦。这儿有我南山将士民众在,旁人若想伤你,也得问问我们愿不愿意。元帅你不知啊,我族之人早已把你视作同根亲故,大到社稷战事,小到饮食起居,凡有人见到,无不流传军中。可见,他们对你关怀至微。”
伏羲沉下头,一阵默然,忽地说道:“他日之后,无论如何,还望四位族长可以答应末将一个请求。”
臣煜奇道:“我们之间还谈什么请求不请求的,直说无妨?”
“啊……”
“唔……”
“呀,救命啊,要死人啦……”
一句惊惶失措,响彻心扉的大呼声荡漾在山野之中,在这惨淡,低沉的练兵场中,生出一丝凄厉,一丝沧桑,似乎还隐隐参杂着一个人黯然伤神,发身内心深处的叹息。
呼声初落,转瞬间,飘至了远方,渐渐的,再也听他不到。
臣煜脸上露出少有的玩闹之色,道:“元帅乃人中龙凤,龙凤之物在龙凤手中风生水起,不同凡响,又岂是你可驾驭驱使的?”
……
自那以后,伏羲日夜赶制阵法韬略,致用于南山将士,山系之中。
又一月过后,南山将士阵形变幻,已能显出妙用。
一日,臣煜伏羲两人立在山顶,观看军中变阵演练。
臣煜正高兴间,见伏羲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连日见到伏羲总是忧心忡忡,寡有欢愉,起心问道:“我南山将士经一月训练,如虎添翼,成效甚高,为什么元帅不喜反忧?”
伏羲负手而立望着天,指了指东方,道:“族长可否观测到什么异状没有?”
臣煜沿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处云雾苍蔼,遥不可见,若隐若现的东方远山之上,半挂落日,只是朝阳周畔霞光大生,云集而至,给这落日余辉,照耀得红彤彤一片,好生绚丽,堂皇。
“朝阳,晨霞!有何怪异?”
“不,那是火烧云!火为朱雀神火,云为万物苍生。”
“元帅的意思难道是指有人即将动用祭火门中古朴神灯,把朱雀神火即将四方点燃,焚烧天地?”
“不,是南方山系。”
山风拂过,林影飘飘,鬓发起舞,丝丝缕缕散落如麻,人心也是难以宁息。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与停而战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