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伏羲会走帅府,见到凌烟仍然未睡,将今日与臣煜说的事,一事不漏的告诉给她,对她寻求高略。凌烟将这些事宜细细思考一遍,背着伏羲轻轻叹了口气,大声说道:“伏羲哥哥,你今日太过劳累,我替你梳洗一番,如何?”
伏羲脸色一变,凝视着凌烟,颤声说道:“你说什么?我刚才对你说的一切,你难道……都忘了?”
凌烟嫣然一笑,柔声道:“伏羲哥哥,今天的水很好,你可以舒服的泡个热水澡。”
伏羲心头大惊,跄踉推出三步,但觉眼前这名女子忽然变得陌生可怕起来,说道:“你……你曾将我对你对的话记在心上?”
凌烟见他神色严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起来,说道:“你知道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形势能到现在这番境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任何事宜,还是等到力牧答应与我联军时,再作计较吧。”
伏羲惨然一笑,道:“我一直以为你足智多谋,妙计百出,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凌烟道:“为了邦国大计,为了万民生息……难道你意料不到么?这难道是行军打仗,可以以你一己之略,退却万军?”
伏羲听到,仰天大笑,身子连连后退,走出营帐。凌烟惊道:“你去哪?”,伏羲凝视她良久,才缓缓说道:“军中上下皆冰凉,我另寻一处可以暖心栖身的地方!”,说到这里,提起紫烟枪,跃到绝影背上,喝道:“我们往西走!”
凌烟大急,失声说道:“军中将士听命,快拦下他!”,然而,军中上下,又有谁难依令拦截伏羲。
伏羲快马加鞭,连夜赶到堂庭涧,昏暗夜色下,堂庭涧薄覆皑雪,景色依旧,他目光移动,一一扫过堂庭涧中的美景。直到见到山涧中亮着灯火的小屋时,心中莫名涌出一阵酸楚,伤感暗思:“难道……难道这个时候,女娲妹子,还在等着我么?”
木门缓缓开启,一束橘红色的灯光投了出来,一名女子从门缝处探出头来,美丽的容颜偷偷扫视着四野,看上去是那么的缓慢胆怯,又是那么的可珍可贵。伏羲生怕她就此合上门,就寝入睡,大声呼道:“女娲,我回来啦……我回来了!”,这句呼唤声荡漾在山涧中,有些迫不及待,有些焦急惊惶。
语音未落,那名女子惊声喊道:“伏羲哥哥,是你么?你在哪儿?”
一道紫影伴随劲风,飘然而至,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投入了自己的眼帘,借着昏暗的天色,那个魁梧壮健的身影,不知给征战消磨得多么憔悴消瘦,冷夜寒风中,竟然有些颤抖。只听他缓缓的,轻轻的说道:“女娲,我回来了……”
女娲惊喜不已,还没来得及细心寒暄,但觉身子一轻,已给伏羲抱了起来,她心头一荡,深深的依偎在伏羲怀中,随着他一步步走回门中。在回到屋中时,接着闪烁的灯光,再次细观到爱侣消瘦憔悴的脸颊时,心口一痛,满心柔情蜜意转而化作对彼此的深爱蜜怜,她伸手在伏羲脸颊亲亲拂过,见他黯然伤神,明眸含泪,一颗心似乎也随之掉落下来,满脸痛惜的说道:“伏羲哥哥,你……你为何……?”
伏羲将她抱在木椅上,不发一言,怔怔望了她良久,眼睛一红,伏在她的怀中痛声大哭起来。女娲心中懵然不知,见他在自己怀中哭得极是伤心,伸手轻抚着他的头发,美目含情,柔声说道:“伏羲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说啊,说不定我能帮你。”
伏羲浑若未觉,只是在她怀中痛哭,直到过了良久,才听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好累,好困,好害怕,真的……”,过了一会又道:“放心吧,有我在,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女娲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和以往一般,深情的望着他,默默的伴随着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时间过得很慢,又似乎很快,才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门外传来一人的呼唤声:“元帅,时辰不早啦,臣煜族长还在军中等你。”
伏羲身子一震,立起身子,应声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吧。”,他回目朝着女娲望去,见她美颜忧虑,神情楚楚的望着自己,伏羲心中一热,伸手拭擦着她脸颊上的泪水,稳着声音说道:“女娲妹子,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你……”,他心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他强忍着心绪,镇定说道:“你在这儿等我,待我大破敌军,自当前来接你!到时候,我们……”,说到这里,他心中悠悠而想:“今日一赴凶险万分,不知是否有命归来,我对她说这些又有何用?”,想到这里,黯然垂头,转身离去。
女娲迎出几步,轻咬贝牙略微迟疑,傻傻的,痴痴的,又十分坚定的说道:“伏羲哥哥,如果哪一天,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我与你一同支撑!”,此话一出,伏羲悠然想到自己与女娲曾今的誓言,但觉胸口一热,血气激荡,不由得精神抖擞,背对着她,沉声说道:“一切有我,去去便回!”
南地军帐。
伏羲说道:“族长莫要惊慌,微臣已经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族长是否有把握与我一同完成。”
臣煜眉头一扬,喜道:“适合良策,请讲!”
伏羲道:“示弱言和,伺机刺杀!”
臣煜听到这句话,身子如被电击一般,回眸朝他望去,激动亢奋的眼中,疑云重重,说道:“力牧的功夫再过厉害,有我与元帅二人合力,相信可以将其诛杀,但你我二人深入虎穴,若是……”
伏羲手中的紫烟枪一顿,沉声说道:“伏羲凭着手中这柄无坚不摧的紫烟枪,足下匹快捷追风的绝影,难道还不能在万军之中冲杀出去么?”,说到这里,仰目望向他,臣煜听他道出这番话来,忽觉自己人老力衰,胆气不够,但见眼前这个英年将帅,目光坚定,炙热如火,一颗悸动惶恐的心,总算沉静下来,两人目光接触,静心细思。
轰轰……隆隆……一声巨响如万钧天雷一般突兀惊出,随之颤抖的山脉从远远传来,这一气势壮丽轩宏,浩大悠长的巨响,在军中上下荡荡悠悠传出好远。
两人脸色一变,惊骇的目光告诉着对方,从内心惊出的一句话,“力牧,杀过来了!”,快步走出军营。见远方的一座山头,一颗巨石滚将而出,巨石劲势甚,似乎自天而掷,将者殿的北方,占位为“惊门”的副山,击得山崩地裂,动摇不绝。
飞石如箭,烟沙浑噩,滚滚浓烟中涌现出一众将士,人人举刀大呼,急速奔来,在这飞石滚动,巨响不绝的尘烟之中,万人齐喝,气势猛恶无匹,简直是惊天动地。而在南地的聿贤,魍魉,虎头,夷羿等人,早已率领三军,列阵在前。面对气势汹涌,呼啸而来的北军,竟然凝然如山,不露惊慌。
臣煜虽在远方见到,也不竟为这气势所折,老脸灰土,颤声说道:“元帅,时间来不及了。两军一旦交战,可就……再也无法化解。”
伏羲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提起紫烟枪跃上绝影身上,道:“族长,来!”
伏羲,臣煜两人坐着绝影,绕过军帐,穿过南国大军,但觉眼前事物飞逝如影,如履疾风,转眼见便冲到疾奔南下的北国大军,见到北国大军中发狂呼啸的将士,人人面相亢奋潮红,脸色血光凶戾,简直如深埋在九地之下,惨绝人寰,茹毛饮血的凶神恶煞。
北军上下,人人对飞骑将军深恐穷惧,畏之若虎,但如今形势逆转,见到伏羲如见,一个个咬牙切齿,争相扑涌,然而,众人还未及身就给那一道道如挥如洒,又锋利无比的紫光划破肢体。臣煜坐在伏羲身后,见到四面扑来的将士,如恶鬼一般,红脸散着黑气,暴喝出刃,有人给斩断手臂,非但没有含痛退避,竟然丝毫不惧,反手攻来,有人腰身被斩断,竟也双手撑地,咧嘴咬撕。面对着一幕幕凶残狰狞的画面,像臣煜这等老于战乱的人,也不禁为之惊容汗颜,胆颤心惊。
伏羲单骑深入军中,手中的紫烟枪挥舞不停,游目四顾,放声喝道:“神力将军,力牧可在!……神力将军,力牧可在,南国伏羲,有要事与你相商!”,他一叠声大喝,然而在这喧嚣如浪的呼喝声中,他的大喝似乎连自己也无法听到。
过了好久,远处山头上才传来一个洪亮粗豪的大笑声:“哈哈,飞骑将军果真了得,力牧心慕大能,不知元帅险找我是为了何事?”
伏羲瞥见远方山头上一个穿着虎皮大氅,身形粗壮的大汉,高声说道:“此事关系天下安危,伏羲求见,万望神力将军息兵与我相商。”
那个身穿虎皮大氅的大汉正是力牧,力牧仰天一笑,说道:“好!不是大事,你也不会单骑赶赴,既然你求见于我,那你就从我背过的勇士中飞骑过来吧。”
伏羲听到他这不近人情的话,心头生恨,眉头一蹙,喝道:“好!”,说吧,喝道:“绝影,随我上!”,一言甫毕,手中紫烟枪光芒大盛,紫色雾芒猛地转浓,又由紫转黑,将四面扑涌而来的将士,尽数挡与一丈之外。此时绝影俊足大迈,奔跃之速尤胜三分,这一骑两人如残光余影一般,随着高高溅起的鲜血残骸,飞掠北上。
不多时,两人已到了力牧身前。伏羲,臣煜二人快步上前,给他作了一辑,正色说道:“神力将军,此时关系重大,还请现行息兵,我们在静处细谈。”
力牧睨了两人一眼,道:“力牧向来说一是一,言出必行,好!”,说吧,也不见他如何运劲,对着三军将士说道:“收兵!”,区区一声,语气平淡,声音也不如何响亮,语音初落,这遍布了几座山头,势头甚猛的大军,竟然顿时止了下来,缓缓退回。
伏羲,臣煜二人见到,脸色一白,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满脸尽是惊奇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