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朝阳东升,绿林俏立,草木新花将巍峨挺立的环山渲染的葱葱郁郁,多有色彩。
今日也往常一样,也似乎一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些许变化,鸟儿依旧在梧桐树的枝头上放喉轻鸣,蚊虫依旧舞动着轻便光亮的双翅嗡嗡飞舞,朝露依旧停留在*叶上,晶莹剔透,美晕生粲,一百年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
“咦……啊……老夫,撞鬼啦!”
一个歪斜危立,破旧撩乱,似乎几缕轻风即可将它吹塌,却有偏偏出奇一般,在这摇晃生响,蠢立百年的破木屋中,传来一名老者惊诧,激昂,亢奋的尖叫声。
蓝蛇在破木屋外面拾着枯木柴,耳中忽然听到鬼医的尖叫声,惊道:“怎么了?”,她身影掠出,破门而入,但在见到屋中的事物后,她那幅满是迷茫,焦急的玉容上,如沐清风,将所有神情一抹而去,取而代之除了惊讶,仍是惊讶。她那双宛如秋水般明镜清澈,凝然传神的美目,渐渐掠出一丝羡慕的涟漪,开始变得粼粼如潭,晶莹生光,因为在那双眸子里,已经深深的衬着另外一名,美丽扣动人心弦的女子,再也无法容纳他物。
同样是女子,同样是世间姿色脱尘的美人,为何她会与世俗男人一般,怦然心动,贪恋对方美色了呢。
屋中那名半倚在床头的黑衣女子,玉指抚颊,樱唇轻启,美目瞧见两人流露出出人意表的惊讶之色,心中惶惶不安,颤声说道:“我……我……怎么啦?”
蓝蛇听到这宛如天籁一般,清丽婉转,悦耳动听的声音,恍然如在梦中惊醒,脸色一白,一连后退三步,摇头说道:“没……没……没……!”
黑衣女子见她语无伦次,吱吱唔唔,就连口中的话也说不清,道不明,白净亮丽,如梦如幻的脸上掠过一阵深深忧愁,美目一红,珍珠一般的泪水滴荡而下,凄然泣道:“我……我是不是,不行啦?”
蓝蛇目中望着这名女子,见她沉头垂泪,玉指粘颊的姿态,简直倾盖了世间所有骄矜羞忸,喜嗔哀怒的女儿美态,心中竟然情不自禁的腾然生出一股怜悯爱惜之意,柔声说道:“女魃妹子,你听姐姐一言。”
女魃仰头而望,目光盈盈,尚有泪花,份外惹人怜惜疼爱。蓝蛇心中一动,缓步走近,说道:“来,姐姐替你好好梳洗一番,再换上姐姐的衣裳。”
女魃神色郁郁,默然点头,心中一直存有一件极重之事,想要寻问与她,又见蓝蛇微笑不语,不免心下惶惶,无法安定。
一番梳洗之后。
蓝蛇在怀中取出一面铜镜,放在她手中,笑道:“你自己长得模样,你自己看吧。”
女魃见她笑得甚是神秘,心中惶惶难安,略作迟疑,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颤抖着将铜镜放在自己面前,放目望去,但见黄澄浑浊的铜镜豁然一亮,呈现出一个端庄秀美,超脱凡尘的绝色美人,那美人秋波生粲,忧色带虑,樱唇轻启,惶恐不安。她目光不动,凝视着铜镜良久,回过神来,伸手朝着脸颊抚去,但见铜镜之中的美人面如清月,明艳照人,玉指柔腻轻抚在白皙的脸颊,两相辉映,更增美态,她心中随即明白,惊容生笑。再见镜中女子的那般笑意柔美清纯,美得不可方物,随着她着开颜生笑,只觉天地间霎时姹紫嫣红,春意盎然。
到了这时,她仍旧有些猜疑,微微摇头,出声说道:“这……这女子,是我么,还是姐姐另外施了仙法?”
蓝蛇满脸笑容,说道:“好妹妹,你要是信不过我这面镜子,你可以去湖畔照下,也或者随便抓几个人来,要他们瞧瞧啊。”
女魃略作迟疑,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去看看。”
鬼医大叫道:“等等。”
女魃回眸望去,见他神色甚是郑重,奇道:“大夫有何指教?”
鬼医为她美目一望,顿时如沐春风,老脸变得有些复杂忸怩起来,沉着头说道:“你体内之毒很是厉害,我的回春神术,施展在你身上,持续不了多长时间……”,顿了顿又道:“我的事儿不急,你有什么事,还是快些去做吧,不用理会我。”
女魃此时满心欢喜,对鬼医之言,哪里能够放在心上,欣然应了一声,也不见她提足作势,整个纤柔身姿如轻风一般,飘然而起,飞出木屋。才片刻间的功夫,女魃来到柳树林的小湖畔,白色身影飘然落到小湖畔的圆石上,轻轻坐下,素手轻捋长鬓,俯身朝着湖面望去,但见湖中女子素颜明艳,乌丝如墨,一袭白纱有如淡雾,微风过处,轻纱起舞,飘飘然有若云间天仙。
女魃芳心大喜,再无猜疑,心中忽然想到一物,原来自己在大喜之下,竟然将随身所带的长鞭,遗到了鬼医的破木屋中。
南山密林,悬崖边的一处秘洞之中。
一名中年文士静静躺在石壁上,一直躺着,不知躺了多久,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裳,已经落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又过了好一会,洞口黑了一黑,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行了进来,“应龙先生,伏羲已经脱险了,你不必担忧。”
应龙微微侧过头,像是不愿叫别人看到他的面容,反而面朝山洞内望去,“既然知道他在四处寻你,为什么不去看一看他。”
凌烟咬了咬下唇,低头说道:“他日夜与女娲在一起,我去干什么,吃他们的醋么?”
应龙淡淡一笑,说道:“要是他们二人一直都在一起,你是不是会一直在这里呆下去?你的心思我知道,你也是有些放心不下我,才不去与他相见。”
凌烟见他明白自己心思,就不再隐藏,道:“常先听到祁飞的事,身子稍有好转就去寻他,现在外面兵荒马乱,若是连你……我可不想伏羲的几个朋友个个悬着命。”
应龙叹了口气,道:“不错!”,说着,扶着山壁,挣扎着爬了起来。凌烟见到他那白色身影,起身甚是勉强,惊道:“应龙先生,你……灵力恢复了么?”,应龙道:“既然伏羲脱险,我也该走了。”
凌烟大惊,快步走近,道:“应龙先生,你在这儿俯卧月余,难道……我代伏羲多谢先生的高义!”
应龙缓缓摇了摇,淡笑着说道:“你呀,早该叫我应龙大哥,为何那么礼套,在这一点可比不上女娲妹子啊。”,洞中昏暗,却仍能看出他手上的折扇,已然破烂不堪,应龙也早有察觉,见怪不怪,仍如往常摇扇扇风。
凌烟脸一红,轻声说道:“我就怕,我就怕伏羲那一天对我负心了。”
应龙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那混小子哪一日敢对你负心,大哥来替你主持大局。”
凌烟心下一喜,但听他笑声干涉虚弱,细目望去,昏暗洞中,见他白纸一般的脸上,隐泛青光,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应龙先生,你的身子真的好了么?”
应龙伏在山壁上,略作休息,笑道:“你看吧,要你叫大哥,你便是改不过口。”
凌烟道:“应龙大哥……”
应龙道:“嗯,这样才是我兄弟的好妻子,才是我的好弟妹。好了,大哥该走了。”
凌烟惊道:“你要去哪儿?你能去哪儿?”
这一句话倒真把应龙问住了,他像是出了一会儿神,又像是低声自言自语的说了些什么,昏暗的洞中只见他望着对面墙壁过了半响,才说道:“我现在应该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吧?”
凌烟大奇,心中寻思应龙支身南行,无牵无挂,又有什么很重要的事,给他做。她想着想着,又觉得他说这话古怪之极,问道:“应龙大哥,什么是‘应该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抬头望去,洞中黑漆漆一片,哪里还有应龙的身影。
原来,凌烟藏在林中,听到伏羲口中的立誓,心中打定主意,等他十日之后,是否会想言中那样履行约定。不料,伏羲战事屡经变故,远远超出他心中料算。凌烟一个人在林中行来走去,越等越觉机会渺茫,心中的思念越是急切,好几次忍不住想过去见一见他,但在她每次动念去寻伏羲时,心中悠然想到他与女娲,两个人在绝影背上紧紧依偎,相亲相爱,心头不由的生厌。
直到一日,她无意中行到悬崖畔,鸟瞰远方,但见巍峨青山,飘渺云烟,浩浩荡荡直达万里,心中顿生渺小孤寂之意。想到情郎对自己不理不问,弃之如遗,实在是可怜之极,又觉千错万错,都是伏羲一人之错,她满心孤苦无处宣泄,就在这悬崖山畔,淡雾薄云之中,面对万里青云,将自己的苦楚大声道出。
凌烟在悬崖山畔倾诉心思,正好让密居山洞养伤的常先听到,将她带入洞中。在凌烟口中得知祁飞的情况,心中挂念,在秘洞中等了数日,见到应龙伤势已无大碍,也可放下心来,亲自出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