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将士连日饱受日晒酷热之苦,又听闻洵河瘟疫之事,军中将士不免生出疑虑。现下,乾位长老下令北走区吴山,诸多将士在欣喜欢畅之时,又是骚动不安,传言纷纷。
在北去途中,三军还没行出多远,见一干人马快步赶来,但见为首一将面容粗暴,满脸凶横,心中兀自惊惧。乾位长老为防这时乱了军心,下令后军断敌,前、左、中、右四路兵马继续前行。
后路人马苦力斩杀,好容易摆脱虎头的三万大军。与主力军汇合后,又行了半日,日落西山,转眼将要天黑。只听大山四壁雷鼓震天,正是聿贤率领着的敌国十万大军追来。
北国将士听到雷鼓声响,漫山遍野追来,行动甚是迅疾。北国将士无比胆怯,乾位长老深知兵理,暗想:“难怪那贼将肯这般放纵我们,原来他早已算计好了一切,派遣大军‘击其幕归!’,此时幕归心切,无心恋战。若下令弃下辎重他物,快步奔行,倒可避免恶战,但这么一来,水源粮草一时不易供应也罢,军中将士难免不生出虞讹传言,乱了军心。”,想到这里,也只得勉强应敌,且战且退。
乾位长老率领大军,连夜奔波,厮杀至晚,但见四面八方漆黑一片,无意分辨路途,一路逃行,三军将士跌跌撞撞,相互抵撞,委实苦不堪言。一直战到巳时,天色全黑,远处零零落落的屋舍着灯火,他率着的主力军队方才来到区吴山,三军刚一静下身来。
冷夜寂静,苍青冷月下,冷风之中似乎也参着一丝萧索,血腥。众人心中惶恐之际,忽地惊起一阵雷鼓声响,众人尚还来不及反应,四周忽地蹄声四起,声势慑人。黑灯瞎火的,得得大响,寒光刺目,北国三军一阵骇然。
前面马蹄之声未觉,又有身后大军,叫喝喧天,大举追来,乾位长老眼见敌多兵险,势头不对,心中挂念仓颉安慰,连忙兵刃两路,自己亲率一支人马前去阻挡,令仁雄为大将,另一路主力军则大多有门派弟子,贴身相护,暂先北行大荒,待两军汇合之时,再行定夺大事。
仓颉临阵领计,随着大军朝着北这北国行去。月色之下,山岗萧索,偶有虫鸣,仓颉听到身后大喝斥骂,战马嘶叫之声渐渐远去,心中甫定,叫来数名祭火门长老,在马车前商议战事。
仓颉道:“乾位长老身经百战,谙达兵略,仁雄将军勇猛无畏,武艺高绝,可这两人深陷重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是凶险异常。各位可有良策?”
祭火门八大长老之中,数兑位长老最为足智多谋,当即说道:“我与青龙护法,千夫长各率五万大军,趁夜潜入敌军身后,三路大军一齐发难,叫他们腹背受敌,此战虽然难胜,却不至大军失陷。”
其他两人点头称是,青龙护法说道:“不错,我军幕归心切,士气大不如前,若能经此一战,大挫敌军,不但可以重整士气,也可叫敌将大伤元气。”
仓颉道:“不错,不错。”,他正欲依计下令,随即想到自己不免也得跟着忍受远途颠簸之苦,继续说道:“且先歇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再行绕行迂回。”
太阴营千夫长道:“时间太过长了吧,歇息一个时辰,将士们不得睡着了,哪还有战意去与人打仗?”
仓颉哈哈一笑,道:“时间长一些也好,元帅不是常说‘以战养战’么?那意思就是说,一路将士战,另一路将士养,这‘养’字,自然就是闭目养神了。”,他这一句话尚未说完,只听林间一人喝道:“养你妈的蛋!兽夷山虎头在此,我且看你谁能睡得着觉!”
仓颉猛地听到这一句断怒吼,心中大吃一惊,险些从车上摔了下来,颤声说道:“这……怎么有人追到我们身前来了?”
兑位长老听见林间声响大作,眼睛一转,出言说道:“这位太阴营的英雄,敌国大军追压在后,此人携带的兵马必定不多,你且调出五千人马前去应付。”
太阴营百夫长领命,带着一路人马迎去。
仓颉听到兵刃相击之声大响,心中一颤,说道:“长老,天黑路窄,我们该怎么走?”
兑位长老道:“我军不可在此多耗时日,先往南行,待天色大亮之后再行计较。”,说到这里,对左右说道:“你等传令下去,先往南行,将士紧随,切勿失了方向。”,左右领命,朝后去了。
这般行了不到半个个时辰,仓颉望着左右的山势,但见两侧群山高耸,狰狞古怪,为自己所不识,说道:“取地图,油灯来!”,侍卫依计,取出地图与灯火。
仓颉摊开受皮,望着其中的山水地图,老眉深皱,口中说道:“哦,这里已经是鹿山了。鹿山,嘿,好一个鹿山。”
兑位长老听他说话,策马上前几步,说道:“丞相,这鹿山地里复杂,山势诡异,唯独一条小道山路可以通往,是以我等在未战谋攻之时,早就忽略过去。丞相对这鹿山,似乎大有兴趣。”
仓颉身子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动,眯着眼睛,捋须含笑道:“鹿山,逐鹿之山,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你看!”,说着指了指周边的山势,说道:“你看,此处山势险峻,道路崎岖,乃兵家必争之地,若在此峰埋下精兵过万,大可将我军十余万大军拦于此峰,陷军于必败之地。哈哈……”,他的声音在山谷之中来回传荡,将士们听起来却是悲凉仓绝,心惊肉跳。
兑位长老道:“不错,此处是众山中的唯一绝峰,战事变幻,有如流水,敌将万料不到我军会行到此处。他就算料到此处,除非能在三日之前,预知天命,派兵绕行双方阵营,方才能至此!”
仓颉笑道:“看来老夫这一只鹿,他是万万逐不了啦。”,说到这里,身子望后座上轻轻靠去,老目微闭,似乎倦意袭来,整了整长袍,悠悠说道:“哎呀,这个飞骑将军也不如何了得,南国土地也不富饶嘛,又是瘟疫死鱼,又是逆命叛军,虽然略有小胜,又怎能与我堂堂北国大军匹比?”,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大有睡意。
只听山涧之中一人朗声说道:“逆贼,胆敢辱骂我家元帅,此鹿山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仓颉一惊转醒,瞪大眼睛,望着左侧黑漆漆一片将士,大叫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
那人哈哈一笑,道:“鬼羽山魍魉,特奉元帅之命,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说罢,马嘶之声大作,一纵人马疾奔而来。
仓颉夜不见物,但听厮杀叫喝之声,近在耳畔,惊出一声冷汗,道:“你不是叛……”,对挥袖左右急呼道:“还等什么,快跑,快跑!”
青龙护法紧随左右,当即说道:“丞相莫怕,我来对付他。”,说罢,对魍魉高声说道:“素闻你鬼羽山也已身法迅疾为奇,今日我正好会一会你。”,魍魉笑道:“好,贼将,看刀!”
仓颉一路催促,快马加鞭,随着十余万人马逃出鹿山。又行了好一阵子,几经颠簸,来到一处分岔口。兑位长老说道:“丞相,我等只需走出这道峡谷,前方不远处方圆十里,一马平川,丞相也可高枕无忧。”,仓颉指了指东面的山路,道:“将军,那是去望哪里的路?”
兑位长老道:“回丞相,前方是去望成山,那儿可有重兵把守。不过我军穿过这道峡谷,无论是攻是守,于我军皆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仓颉听在耳中,心中大乐,唏嘘一声,颇为感慨的说道:“唉,伏羲啊,伏羲……唉……你终究还是年轻识浅,逊了老夫一筹。”
一将心中彷徨难安,听他在这黑色山谷之中大声念叨,轻声说道:“丞相,咱们就快脱离危难,心头上的喜事,还是留在心中偷着乐,您大可不必那么张扬的将它说出来啊。”
仓颉怔道:“为何?”
那将道:“丞相出发第一声感慨,杀出了个虎头,第二声感慨,惊出来个聿贤,这第三声感慨,在这深山峡谷之中,鬼气森森,也不知道会生出一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来。”
仓颉眉头一扬,怒道:“你知道什么,他先令聿贤击我幕归,只算伤我皮毛,又令虎头暗伏密林,能算个有惊无险,三令魍魉静守鹿山,可还是叫我逃了出来。他对我是前堵后追,然而在这峡谷之处,才是真正能置老夫于死地的地方。这等短见寡智之人,如何不可辱骂?”
那将一惊,弯腰低声说道:“丞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诡异古怪之处,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仓颉冷哼一声,叱道:“他麾下的三大猛将一齐派了出来,追赶老夫直到此处。到了现在,还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老夫偏要骂他短见,偏要骂他寡智,有勇无谋,粗莽匹夫尔!”
“阁下既然心中有怒,手中正自握有精良重兵,原可与他当面较劲,为何喜好指人暗脊,背后唾骂?”
众人这个声音不知从峡谷之中的何处发出,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惶恐。仓颉听到,激发出心中那幅喜好舌战逞能的癖好,好容易来一个人与他雄辩,心头一乐,哈哈大笑,不顾旁人低声劝阻,捻须大叫道:“伏羲那贼厮鸟,还在千里之外指挥战事,老夫这般唾骂谈不上指人暗脊,更称不上背后唾骂。嘿嘿……你又是那个,敢在这里宣兵叫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