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钟山,竹林,茅草屋。
大地之母回到茅草屋中,久坐不下,终于还是走出门外,远远地望见河流边的青山腰上有两人缓步走来,大地之母先是一喜,转而皱眉叹息。季天翔相似见到母亲,与三弟季昊加快步子。
三人回到屋中,大地之母问道:“怎样,有你二弟的消息么?”,见季天翔皱眉不语,又问三子,道:“昊儿,你快说说,羲儿常去的地方找寻过没?”
季昊呆了一呆,说道:“二哥自小在山中长大,对山中环境再熟悉不过了,想来是随着新结识的朋友游玩忘返,何况二哥他……”
大地之母秉性纯良,质地淳朴,但他身为人母又如何察觉不到二子的心思,打断道:“昊儿,不必说了,这些定是翔儿教你说的。”,季昊低下头,不再做声。
季天翔道:“母亲,返都之事迫在眉睫,再不速速赶到京城,只待力牧大事一定,我们的苦心计划,也就付诸东流。再者,这十来日孩儿与三弟去寻二弟的踪影,已经是异常凶险,山里林间密密麻麻的全有太阴营弟子扫寻,来回收寻,有几次差点找到家里来,好在孩儿用计将他们调开,不然……”,说道这里,顿了顿,道:“力牧已经再返京的途中,十日后搜查兵力必定加大,我们母子三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再十万人的眼中藏影遁形,二弟这么没了踪迹,我心里担心得紧,我们不如留个字条,要他到天都找我们。”
大地之母拂袖,叹道:“不必说啦,翔儿,我听你的便是。”
北国,天都城下。
力牧召来仓颉,凌烟两人,问道:“天降灵物,此话当真?”
仓颉捋了捋长须,说道:“蚩尤人虽是大奸大恶之人,但此人向来恃才傲物,言不虚发,自然是假不了了。”
力牧道:“得灵物者可领导群雄,天下称霸,不知可信不可信?”,这句话却是在问凌烟。
凌烟道:“自来能者得天下,将军天下都有了,那么世间万物岂不尽在掌股之中。”
力牧朝仓颉望了望,仓颉道:“凌烟姑娘所言不甚了了,似乎有言而不尽其实?”
凌烟轻轻一笑,道:“难道仓颉先生早已知晓?”
仓颉叹道:“唉,也怪不了她,小丫头片子又怎么知道百年前发生的那些事。”
力牧道:“我这次回京,先处理事宜,而后调齐人马,大加搜寻”
仓颉道:“不错,也该当如此。”
力牧道:“凌烟,你下去吧,我还有要事和仓颉先生商谈。”
待凌烟辞退,力牧又道:“先生认为力牧何时设台请命为佳?”
仓颉道:“将军在万人将士中请命天尊,名为号集众诸侯,请命南征,实为借此良机,以天尊之名,独揽大权。这一事至关重要,将军宜早不宜迟。”
力牧听他说得重要之极,开口道:“好,依先生言,三日之后开始请命。”
过了三日,请命台筑在天都城北一座山上立了,琼栏玉石,铺垫而上,随着山势直达云端。与万余将士立香设坛,露天请命。此番声势浩大,建工雄伟,古往今来中,绝无仅有的“请命”
这一举,惊动在天都城数百里地。天都城附近大到北国部落的众路诸侯领主,小到市井平民,无不赶至,亲眼目睹这一奇观。
力牧与仓颉走上请命台,俯视足下万物,只见台下兵甲光鲜,军容严整,台外众民熙攘,贵贱不一,十余万人翘首静待。看到此情此景,胸中热血沸腾,豪情激荡,百年来的征战疲惫,艰酸均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过。
力牧接过奏章,慷慨陈词“自天尊羽化,炎黄二帝仙逝,苍天大地烽烟四起,战祸连绵。前后死伤将士无数,社稷重创......而今妖孽拙生,声势重大,万里江山危在旦夕,力牧身为炎黄子民,不忍先尊伟业落入他族只手,在此特意临天请命,南下诛妖。”
力牧呈词道完,祭坛上香,扣天请命,奉天点将等一切事宜处理完毕后,正欲招人散去,忽有一将来报,“将军,台外三人说有要事求见。”
力牧奇道:“是谁?”,那将道:“他们并未告知姓名,是一个妇人和两个少年人,说将军必定想见。”
力牧一愕,已经隐隐猜到什么,皱眉道:“先生意下如何?”
仓颉,道“我们多次派人刺杀大地之母和他的后裔,那三人应该避我唯恐不及,这次亲至,也不知他们有何意图?”
力牧道:“这次见我必是有恃无恐,我力牧平生又怕过了谁,他们若有意对我不利,当着十万将士村民将这几人斩杀,到也可了却我心头大患,弑主固然不对,但她自来久居山野,并不心腹之人,此人一死,众人自然而然的拥我为王。”
仓颉道:“先别作势,到时看我眼色行事。”
力牧与仓颉已经行到了山腰,远远见到一名妇人与两名少年立在台下。而那名白衣女子,正是一百年前,大施神通制服蚩尤的圣母,心中一凛,他当下加快步子。
力牧身高一丈有余,功夫练到了深处,平常行走,自己迈一步可比得上别人四五步,这时他步子加快,这个巨人身形如风,转来间便到了大地之母面前,矮身拜倒。
季天翔见他行陡坡如履平地,气定神闲,一晃眼间已经走进,如是要取自己性命,还不是举手投足一般轻巧,心中暗暗吃惊。
力牧不露声色,沉头道:“殿下,您终于来了,微臣有愧与你。”,在请命台下众多将士中只有极少数是逐鹿之战幸存下来的老将,各族诸侯。众人见到这等情景,在私下,开始轻声议论起来。
大地之母将他扶起,轻声说道:“将军不必多礼,将军为天下除出去乱党,剿灭妖孽,立下赫赫战功,实是有恩于苍生。”
力牧心中略宽,道:“我等的职责便是扶持殿下稳居高位,高枕无忧,征战沙场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是妖孽死灰复燃,是属下办事不力,又劳殿下费神。”
大地之母道:“将军过谦了,我只是一名弱质女子,这兄弟三人偏又年幼无知,难当大任,万事还需将军费心。”,她面对这一员双手不知染有多少鲜血的勇猛虎将,吐词婉转自然,行若无事,心中却是害怕之极。
力牧自得势以来,对着周边族人大下杀手,激得民怨沸腾,群起争议。力牧数次出言安抚不得,一气之下,以乱民造反为由,挥兵齐齐绞杀,这等凶杀恶绩,震惊天下。他用这种杀戮化解的办法,凶恶暴戾之极。对这些事,大地之母早有耳闻,深知自己在谈吐中预期稍重些,不免会遭他毒手,自己一言一行,无不处处小心。
力牧站起身,见大地之母柳眉星眼,皓齿朱唇,是一极美女子。只是身体柔弱,立在大风,白衣翩跹,更显得女子的柔弱,他瞧在眼中,不由得激起心中男儿气概,甘愿为她挡风遮雨。
侧目见到身后长子身材消弱,神色不佳,颇有风爽之色,至于三子长得虎头虎脑,尚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三实是穷途末路,万不得已才来投奔自己。想到苦处,自非佯装作伪。
力牧心中不再怀疑,哈哈笑道:“说来正是如此,请殿下尽管放心,身为臣子……”
咳......咳......仓颉立在力牧身边,双目凝视着季天翔,见他星眸蓄蕴,云眉灵秀,顾盼之间大有王者威仪,让人不敢*视,心想:“一个正自青春好动,飞扬活脱的少年人竟能像他这般稳持锋芒,动静合度,终究是能成大事者。”,侧目见季昊,小眼四望,双颊生晕,还是个懵懵懂懂,不知事故的浑小子,眉宇之中依稀有着天尊的模样,转念又想:“两人同出一腹,一秀一混竟有着天壤之别,难道世间真有天命所归一说?”,这一思索对于两人谈论倒是恍若未闻,耳中突然听见大地之母谈吐谦逊,处处避让,力牧出言和蔼,大有转峰,一惊之下连声咳嗽。
力牧吃了一惊,侧目瞧见仓颉眉头紧皱,捂嘴咳嗽,心中寻思“仓颉先生这般大咳,难道有所示意?”,当下不露声色,只待仓颉出言。
大地之母也是暗叫不好,心中寻思着来前,长子来时,对自己再三嘱咐“母亲,力牧好大喜功,不可一世,我们明天过去切不可自居身份,反应世事谦顺,只作相求,以却他的疑心,这么定能自保。反之必遭其害。”,但现在眼见力牧杀气渐盛,心迹已明,心中害怕之余,却也踌躇无措。
仓颉不咳还好,这一咳嗽,场中众人各有心思,顿时呆立不语,场面尴尬起来。
季天翔见力牧神色郑重,仓颉面如冰霜,双方一旦呆立不动,力牧便会生出杀人之意,心叫不妙,嗯了一声,笑道:“嗨呀,仓颉先生身体不适,是不是因为刚才登高涉足,染上风寒了吗?”
仓颉冷冷的“嗯”了一声,道:“老臣年事已高,只怕没有几天活头了,倒不如几位世子这般正值青年,以后的路途还长着哩。”,话中不存善念,力牧听着耳中,更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眼见形势危机万分,季天翔正欲出言解困,突听身侧一名女子斥道:“来人,仓颉先生感上了风寒,你们也不知道,早些扶先生回屋歇息?”
凌烟在这里虽无官职,但她进出大帐,来去自如,众将士私自议论她,就算不是力牧的亲信,也必是密臣。众将听她下命,哪敢不尊旨意,唯唯诺诺的迎出来,一左一右的抢着扶住仓颉,口到连连说道:“仓颉,年事已高,小事还是由我等来做吧。”
仓颉双臂给人这么一扶,心中不知是该好气,又是该好笑,终于还是叹了一声,跟着走了。
季天翔见仓颉一走,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来,向凌烟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酬谢,哪知凌烟这时望着天边云彩,呆呆出神,这酬谢之意是看不到了。
季天翔怔了下,道:“母亲一路颠簸,早就倦了,不如歇息一下。”
力牧沉声说道:“且慢。”
大地之母心头一跳,道:“将军还有何事?”
力牧笑道:“还有一事需禀报殿下,南山妖孽横行无忌,现下是否南下除恶,还请下达旨意,我等定当倾尽全力,除去殿下的后顾之忧。”
季天翔心想力牧在投石问路,打探母亲是独揽大权,号令三军,还是深居宫阁,不问世事。看母亲正欲点头,抢先说道:“母亲,儿臣认为这大可不必,将军英雄盖世,能征善战,我们在一旁插手反而显得碍手碍脚了。”
大地之母点头道:“不错,我是女流之辈,还是将军定着得好。”
力牧心中顿时一宽,哈哈大笑,道:“来人,备一间宽敞的院庭,为殿下和王子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