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忠得知伏羲派兵前来叫阵。他虽不知伏羲这人是什么来头,但一听之下,慌乱间连忙叫人给自己准备卧椅,上前观战。
绿林匆匆,途中颠簸,叶忠来到隘口阵地时,已经身心疲惫,忽忽喘气。他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由数名将士抬椅而行,本不费丝毫力气,但近几日连遭大变,惶恐忧急而致。
来到远处山腰一侧,他作为一员老将,瞧见敌军军容严整,悄然林立,有如死物一般,心想不禁想到一点。将不令,军不行,这将若言……声势还不如排山倒海般,汹涌扑来。又见伏羲面带飞燕罩,身着戎甲,持抢骑兽,高高远立,气势仓雄且孤傲,心下折服敬佩,暗想:“难怪我军前后共计五万精兵强将,敌这区区二万老弱残兵,形如敌人十万虎狮,恼得我军日日胆颤,夜夜心惊,他又是如何调兵遣将,将我军累得狼狈不堪,牵强受敌?”
“此将难道是上天遣派下来的?”
正自游思出神,身畔一传令员矮身说道:“将军,现下,左右中山路将军正待您传令?”
叶忠白眉皱了一皱,道:“自来,兵法常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贼将受了老夫一击,就算能勉强披坚执锐,翻身上马,也不可久战。”,对传令员道:“他们是如何说法?”
传令员道:“老将军,敌将一连出言劝说我等卸下兵刃战甲,俯身投降,不然就要挥兵劫杀,斩尽杀绝啊。”
叶忠听他话中大有畏惧之意,冷冷睨了他一眼,道:“你怕了?”
传令员脸色白了白,道:“在下不敢。军中见到那将英勇凶悍,神威凛凛,连老将军您也打倒在地,病卧高榻,军心本已畏惧。近两日我军连连战事不妙,也定是此将而为,所以……”
叶忠不怒反喜,大笑道:“哈哈,好一个能将,我倒想看他能苦撑到何时。立即下令,左、右、中三路大军,一举攻下,我便不信我族一万余精锐便拿不下这五六千之数。”
一令下达,叶忠左、右、中三军力挺长兵,大喝攻上,这几日他军中一连受制于人,忍受苦难,到了今日方才光天白日与地一战,军中上下士气激昂,大举前进。叶忠远远瞧见,嘴角见露出一丝笑意,缓缓点了点头,道:“来人。”
身后又一传令员俯身上前,“臣在!”
叶忠道:“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扬眉吐气,传令军中上下,凡能杀敌将帅者,赏黄金千两,封为擒敌战将。”
传令员俯身称是,传告身边数人,骑着快马传到乱兵上下,各路将士听到士气空前高亢,力挥兵刃,不顾生死。叶忠口中喃喃说道:“人本惧怕虎威。然而,奉德之上,必生义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用兵之法也是这般。将士惧虎之心已去,此战大可告捷。”,瞧见伏羲等一众人马闻见风声调头西侧,他眉宇一展,哈哈生笑,自言自语道:“将士还没陷入苦战,就此转改战锋,似乎有些太过轻浮滑脱。”,见到数本人簇拥主帅隐身进入山侧,摇头说道:“你虽多有谋略,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这么快便着心退却。”
一传令员从山下疾奔而至,跪身道:“报将军,敌军主帅已逃,三军副将来问,我军是冲是攻?”
叶忠笑道:“中路将军最为骁勇善战。传令下去,左、右两路大军杀敌,中路大军追将,今日务必将这干人等尽数歼灭。”
一令传下,中路将军率着数千余精兵,奋勇冲杀,朝着西山侧行去,渐渐失了踪迹。没过多久,忽听山头上方,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喝道:“老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虽是聊聊数字,喝声洪亮高大,震及四野,在这混战中的山头来回荡漾。
山下将士瞧见,纷纷侧目上望,见一彪不过百人将士立在叶忠上方,为首一人面带飞燕罩,立马戟指,不由得心下大骇。山腰中的叶忠听到大喝声,心下一紧,抬头望见百人有如神兵天降立在自己头顶,大惊之下险些从木椅中翻滚下来。周身将士瞧见不妙,连连放声疾呼,“快,来人回救将军。”
一军主将,大战当前要是深陷危难,怎能不军心紊乱。左、右两路将军本已稳占胜势,听到敌军绕道迂回,直冲主将,大惊之下,连忙率兵回救。
这一变故,北阵将士哪里还有心思恋战,弃下眼前大好形势,调转马头,一起朝着山腰攻去。阵脚一乱,平原中南族将士反扑杀了过来,交兵锵锵,喝声震天。双方优劣之势来了个极大的转变。臣煜身着普通将士的戎甲,以他的功夫,纵身跃下,本可活捉叶忠,但他心中挂记伏羲安危,见到敌方两路人马反冲而来,声势奇大,忙喝令百余名昆仑殿弟子重重守护。
绿林山上,昏天暗地,又是一阵冲杀,臣煜一面抵挡来敌,一面留心伏羲动静。飞燕罩下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见他身子高高坐在绝影背上,望着叶忠套取的方面,一动不动,凝立好久,乱兵之中,他的兽骑也如他这一般,面对舍命冲杀而来的数千精锐,岿然如山,气定神闲。
过了好久,伏羲的身子渐渐难以支撑,坐在绝影身上,一晃一晃,摇摇欲坠,臣煜心头一紧,下令百余名弟子将他护送回去。
战后。
臣煜前来探望伏羲,灯光下见他脸孔日渐消瘦,想到以前那个执拗不屈,活脱飞扬的混小子。想道曾经那个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三军大元帅,心中好生难过。见他已经转醒,道:“元帅,你何苦这么拼命?”
伏羲躺在床上,听到他的声音,幽幽说道:“战况如何?”
臣煜眼中一红,声音略带哽咽的说道:“一切都好。敌方战死四千,我方战死两千。刚刚得到军情,鬼煞的人马即刻便可到了,大仙,重哭明日必能到达。那时,三军汇合,我方总算可以立稳脚跟。可以一起挫败北贼。”,他一连劳顿受苦,受制敌手。此时想到生机转现,目中油然浮现出自己与三大族长齐手连心,伏羲在后指挥号令,大胜北族的情形,不由得老目含泪,朦胧神往。
伏羲睁开眼,望着眼前这个身着破甲,满面血迹,和一般士卒一样的南族长,得知那场小胜必定辛酸猛恶务必,想到先前对他四人孤傲倔强,不通情理的言行。心头一热,下定决心,道:“明日,决定着南族生死存亡的一日,我必亲自主战。”
臣煜脸色一变,道:“元帅,你……你身子会吃不消的。昨日你勉强上马,忍痛远奔,已经不省人事了。若是因为我等过失,累得元帅身有意外,我们哪里过意得去?”瞧见床上的伏羲眼皮闭了闭,似乎已经困极,缓声说道:“一切还有余下将士在,元帅不必担心,三军汇合,我等必为元帅报这力挺受损,带病劳累之仇。”
伏羲双目忽地大大睁开,急道:“不可,万万不可……”,声音又是急迫,又是惶恐臣煜惊道:“元帅,为何……?”,但见他双目一闭,人已沉睡下去。臣煜怃然叹了口气,吩咐左右好生照看,行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