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山系众多山下之中,既没有北山那边山林锦绣的地理环境,也没天都城民众丰富多样的建设文化。南方生灵地产十分丰裕,各个大族,部落基本上不需因为生活而担忧,这一大堆的空闲时间无法打发,又因他们体格粗健,凶猛好斗,没事便喜欢抡拳使棍,打打闹闹,各大族长为了制止这般事情造成民众混乱,也就诞生了这流传至今的炼狱场。
在炼狱场中的斗士,几乎全是由战俘和罪犯及身份特别低微的民众被迫参与,他们的生存条件十分清苦,没能竞选厮杀的斗士,往往给予粗劣的食物,而且只能勉强吊人性命。为了让斗士在场中厮杀得更加惨烈猛恶一些,在每次参战前总会让他们饿上一天,胜者饱食,败者饥。有些斗士丧命在别人兵刃中,有些斗士因一连数天战败没有粮食,给饿死,有的甚至给饥饿的斗士在笼中活生生的吃了。斗士不一定每战皆胜,胜者不一定仍有体力去获得紧接而来的第二场,第三场厮杀的胜利。有时贵族高官来到,为了尽兴,甚至将大荒之中的奇特猛兽抓来与人撕咬。来了这里就等于来了人间地狱,只有不停息的厮杀,永无天日,将这厮杀场称为炼狱场一点也不为怪。
炼狱场中备用斗士,有时可多得千余人,少时也有数百人,囚禁斗士的笼子相对来说要少了很多。所以他们笼子一般做的很大,可容纳十余人的笼子。又为了防止饥饿的斗士相互厮杀觅食,一般斗士斗士分类而放的,以免笼中的斗士因为饥饿而自残相食。
在一处露天的平原中,七零八落布满了铁笼,有的高悬着,有的立在地上,也有的浸在了水中。铁笼中大多囚有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破败,明亮清丽的眼睛见到女娲,季羲的到来,纷纷探出头来,甚是好奇。
季羲瞥了周边笼子一眼,见他们人人目光有异,神色不善,但想到至今以后作为邻居以后少不了日夜相处,多少也得打声招呼,于是说道:“各位朋友,我们刚刚过来,若有不知之处,还请多多教导。”
在季羲对面有个笼子的人磨着手中的钢刀,呲牙冷笑道:“混小子,在这个地方没有必要打招呼。”
季羲循音望去,见那人蜡黄色的老脸上生满皱纹,浓眉阔嘴,一只眼睛给黑布遮盖,另外一只眼睛精光闪闪,正上下打量着自己,他的刀在铁笼底座摩擦着,手臂上的肌肉虬结,跟着滋滋摩擦声一起一落,好不狠恶,说道:“那又是为何?”
单眼汉子刀笑道:“今天你见到他,并不代表着你明天能见到他。你今天拿他当朋友,并不代表明天你不杀他。”
季羲又问道:“我们同是笼中斗士,为何你体健如牛,身穿铁甲,手拿钢刀,侃侃而谈,而别人瘦骨伶仃,身无长物,躺在笼中不出一言。”
单眼汉子用钢刀拍了拍他隔壁的铁笼子,道:“老头,你和这个新来的说说,本大爷还得保留体力。”
对面笼子中的那个高瘦的老者,用干瘪抖动的手指一一指了指周边笼子里的人,露出所剩无几的老牙,口齿不清的说道:“新来的小伙子,每一次角斗成功,都可找官员领取赏赐。那个赏赐包罗万象,有好刀,好剑,好甲,美食……”,老者一边说,一边拿手指记着数,说道后来,他自己也记不清说过些什么,叹了口气,道:“人老啦,老糊涂啦。年轻人,有一点你得知道,身上东西越多的人资历越深,身子越重的人本事越大。”,说到这里所言本已竭尽,他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又道:“啊,还有还有,主动说话的人是屠夫,本事强着呢,不会说话的就是是牲口了,任人宰杀。
每一块地方都有一个屠夫,牲口可以挑战屠夫,赢了升级称为下一任屠夫。屠夫可以任意寻找身边的人来决斗,所以这儿的人都怕他。一个地方不能同时出现两个屠夫,要事真得有了,这两个人中就得死去一人了。”
季羲哦了一声,他这时最关心的是女娲,两人这番身遭大变,也不知她是否适应的了,轻声说道:“这里的人虽然不如何友善,但他们都给铁笼困住,伤害不了你。”
女娲从进到这里,小手紧紧握着季羲,一直都没敢松开过,胆怯的问道:“季羲哥哥,我们还能出去吗?”
对面那个高瘦老者听女娲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上前两步贴在铁栏上,探出头来说道:“唉,小伙子,能出去,当然能出去了。”
季羲怔了怔,喜道:“老前辈,此言当真?”
高瘦老头笑道:“还记得一百多年前这儿就有过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少年人出去了,而且还当上了族长哩,神奇的不得了。”
季羲一愣,道:“你说的那个难道是臣煜?他是怎么出去的?”
高瘦老头搔了搔头,道:“这个……老夫给忘了。”
季羲叹了口气,坐回原位,对女娲轻声说道:“我们再坚持几日,等了解透了这儿的环境,也待我身子完全康复后,区区铁笼还困不了我们。”
女娲点了点头,倚在铁笼外与他坐在了一起。
门外传来一阵吆喝声:“热乎乎的馒头来啦,一人一个。”,有两个伙夫推着一辆小车经过,每经过一个笼子,略略点了下人数,随手将馒头掷了过去。有的人因接不到馒头,或因馒头打在铁柱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捱饿。
季羲见到馒头飞来,也不起身,随手接到。看到热气腾腾的馒头,顿时觉得肚子饿,当下给了女娲一个,自己捧着一个,张口便吃。
对面老者见到小车过来,捧起双手去接,哪知伙夫这一掷之力略小,眼见馒头就要飞到侧壁的铁柱旁,老者纵腿跃出,整个高瘦的身子来了个后空翻,临空踢脚,将笼外即将飞走的馒头踢了起来,这才险险的接过,用手擦了擦,用这所剩不多的牙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季羲见到这年近花甲的老人,身手这般了得,惊道:“老前辈这一手功夫实在了的,不知前辈高姓?”
高瘦老头咽下口中的馒头,道:“我在这儿呆了一百余年,姓名早就忘啦。”
季羲道:“前辈这等身手,不知是屠夫还是……呢?”,他故意将这“牲口”两字略掉。
高瘦老头眼睛一眯,指了指隔壁的单眼汉子,道:“都不是。我年轻时啊和他一般,是这一块的屠夫。族长在时漂亮的赢了几场,博得了族长的欢心,所以直到年老一直给他们供着。”
季羲哦了一声,道:“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事。”
高瘦老头笑道:“唉,小伙子,你要顽强的活下去。说不准你就是这儿的下一任屠夫,好好干的话也能像我一样,享受这这么好的待遇待遇。”
老人好生谈笑,季羲听来心中大觉酸楚,道:“老前辈年轻时必是风华正茂,英雄了得,到了现在本该高卧躺椅,颐养天年,享受膝下儿孙供敬之福。让你去受这等苦楚,晚辈也觉心中难安。”
高瘦老头嘿嘿笑道:“苦楚?这儿的乐趣多着呢,你等等便知道啦。”
直到后来季羲才明白。原来,在这个一餐一个馒头的世界里,看到别人不幸的死去时,相较起来,活着的自己又是多么的有幸!
直到后来季羲才明白。原来,自己认为最为苦命不幸的高瘦老人,在这帮人当中却是笑得最为轻松,活的最为幸福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