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羲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这里哪有清脆鸟鸣,泠泠溪流,分明是人喝马鸣,血水流淌之声,女娲的身影,自然是没有了。他以为自己尚在梦中,使劲掐了掐自己,一阵痛楚传来,他人顿时清醒了不少,喃喃说道:“不好,预料没错,北国大军当真攻进来了。”
侧目望见四周铁笼翻到,草木折损,一幅大战过后萧索凄凉的景象,当下更是确信无疑。他心中挂念女娲安危,也不知蓝蛇是否带她脱险,朝着铁笼推出一掌,铁笼咯吱一声,裂了一大半。他探出身影,侧耳听见一处喝骂交斗甚是激烈的方位,他迈腿急跑,整个人如风一般,奔到一处较高的山顶上,俯视四野战况。
北方山头近十万人相互混战,火烧遍野,吆喝冲天,暂时无法得知胜负。南山正有将近万人追着千余人,朝着自己所在的南方隘道赶来。隘道左右皆是山石,颇为曲长在这黑天夜里,各持火把,放声呐吼,声势显目。
季羲瞧在眼睛,心中思量着,如若让这一彪人将千余人杀退,折而反走,形成左右合攻,前后夹击之势。南族以疲战之师腹背受敌,必然士气大沮,溃不成军。这一大败,日后只怕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他又望了望周边山脉,延绵万里,山势平坦,却无一处可守。心想不禁想到“炎黄大军此战若胜,占据这个山头,盘踞虎视,直可南下。南族余众至少需往南退兵百里,方可停歇,而女娲此时只怕难到百里之外。若给炎黄大军抓获,那可万万不好啦。”,想到这里,他起心协助南族战胜这一仗,当即迈开步子,运气喝道:“尔等千人,且慢!”
千人头首一小将听见呼喝之声,朝着山间望去,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青年快速追来,勒马喝道:“你乃何人,在此呼叫所谓何事?”
季羲急道:“我有一计,非但可让你等免去灭族之灾,还可使得此场战斗获得小胜。”,他一边说,你边留意这小将的衣着,见那将虽穿着皮衣铁甲,但色泽光鲜,质地高贵,看来这区区千人小将身份只怕不低与万人大将。
小将听到,大笑道:“哈哈,荒谬之言,我军战势大好,正斗得火热,怎能生败。混人,你若再敢妖言惑众,休怪本将不客气了。”,说到这里,张口喝道:“滚开!”
季羲瞧见远处火光渐近,只有十里之遥,心中一急,道:“季羲所言千真万确,你要是依我之计,你等千人大可灭了那追兵万余。”
小将手中长枪一挥,指向季羲颈间,怒道:“再不走开,误了我军行程,你性命难保!”
季羲瞧见他身畔有一副将,看着穿着,身份也自不低,他身子一矮,窜过长枪,踢腿朝那副将马腿扫去,战马吃痛嘶哑而倒,马背上的战将惊呼一声,就要摔倒在地,季羲反手抓住那副将的背心,将他提了起来,朗声说道:“战场小有失势便落荒而逃,成何体统。你身为副将,难辞其咎。”,这一变故,快捷无比,众人百般难料,就连在他身侧,那名向来自负武艺高超,精明过人的主将,也未曾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心中一惊,暗想,这小小山民怀着一身高明武功,倒也不易对付。
小将稳住声音,道:“你死不悔改?你若想战,改日我来寻你,此时军事紧急,怠慢不得。”
季羲见他没有反击之意,喝道:“不听吾言,必死无疑!”,一言甫毕,右手立掌,朝那人拍了去。那人胸口中掌,轻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副将功夫甚高,在军中一双铁拳之下,罕逢敌手。这人今日在季羲手中,无声无息,倒地死去,将士见到心中不禁胆怯了三分。
季羲望了望那小将,道:“副将已死于我掌下,不知将军意欲如何?”
那小将还没说道,身边又一名副将,大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们西族的杀手,冷血杀手。”,那人这么一呼,身后近千余人都跟着喝彩起来。小将问道,“你确定不假?”
副将说道:“他每每上炼狱场时,多少离不开‘必死无疑’四字,现下见他面戴飞燕罩,掌上功夫又是那般了得,准没错。”
小将翻身下马,作了一辑,笑道:“不是杀手有何高见?”
季羲淡淡笑道:“愧不敢当!我看将军戎甲鲜艳,想必是出身高贵,大异常人了。”
小将笑道:“在下是西族长手下弟子魍魉,略有小名而已。”
季羲点头,道:“不错,同门弟子一共多少人,士兵又有多少?”
魍魉道:“西族弟子二百余人,剩余的全是一般将士了。”
季羲道:“也好,腾出两百将士,各持火把两枚,在前边的山头兵分两路,卸掉重装,快速前行,剩余人等与我来。”
魍魉对季羲甚是仰慕,当下对手下将士略作安排,转身说道:“好了,现在便可随你同去。”
季羲见魍魉支语片语便将分军编制之事安排妥当,心想:“此人精明能干,倒也了得。”,说道:“好,其余人等随我行山路,迂回绕行,快步赶到北国大军身后。”
剩余千余人趁着天黑,匿形爬山,与季羲悄然藏到万余人身后。
魍魉问道:“我们现在乘其不备,从他背后杀过去,也可折损他们不少人马。”
季羲望着快速奔行的万人大军,说道:“如果想用你这千余人一举将他们给灭了,为时尚早。”
魍魉道:“我来此本意是引开一支人马,逐一歼灭。现下情景,我们一再耽误战事,万一我族外面的战势不妙,他们后援也跟着进入我方心腹之地,这可真不好了。”
季羲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些,将在哪?”
有几人应了一声,季羲道:“依计行事,有胜无败。”,说罢,对一将说道:“你命一将率四百人众,在此处伐树推石,封断山道去路。”
魍魉忍不住问道:“不太好吧,要堵住这等羊肠小道还需四百人么?”
季羲点头说道:“封断路途,越长越好。”魍魉点了点头,命一将领兵去了。季羲对另外三将道:“你们率其余将士分立此道东西南北四个山头,见到敌军退回,便敲兵呐吼“炎黄鼠辈,哪儿跑!”七字,若不能做到吼声冲天,敲兵震耳,军法处置。”,众将领命,调动人马一齐上山。
魍魉百思难得其解,满脸惊疑的问道:“你这么安排,也非灭敌之法啊?”
季羲淡笑道:“你手下不知还剩余两百余众么?”
魍魉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大变,怒道:“什么?两百人敌炎黄万人大军,你欺人太甚!我见你武功了得,受人尊敬,便留心听你一二,没想到你有意将我手中兵卒一一支开,去做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便是为了让我族寡不敌众,落败而逃?”
季羲冷冷笑道:“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直言了。你那两百鬼羽弟子若是阻不了万人大军的铁蹄,使得他们逃到大战之地,你等妖族乱兵之下,前后受敌,那时定会兵溃如蜂,四处奔命。”,说到这里,嘿嘿笑道:“看来你族灭亡之期,不远了!”
魍魉又急又气,铮的一声,抽出短刀,斩到一颗大树上。他气极之下,力道奇大,吱吱数响,腰身般的大树齐齐倒落。喝道:“季羲,你当真心怀鬼胎,我误信妄人啦!”,山林中这一声哀号,甚是悲愤。
季羲淡淡说道:“论武功,你不是我对手,深夜林间,你手下两百余众,未必就能困得住我。论那分沉稳冷静,你更是差了我十万八千里,你在率性抱怨下去,乱了军心,你就是妖族的千古罪人了。”
魍魉气得呼呼喘气,怒瞪了他一眼,大喝一声,“来将!”
季羲笑道:“不用再叫了,将领都被我们支走了。”
魍魉颓然坐倒在地,将手中短刀插入草地之中,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叹道:“能不能成事不重要了,自身性命也无所谓,可要是落了个败事有余,遗祸亡族的千古罪名,我怎能担当得起?”
季羲道:“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先安抚足下弟子,静静守候,伺机斩杀,才能立得奇功!”
魍魉猛的抬起头,望了他一眼,道:“你说什么?”
季羲道:“你是想作千古罪人还是传世英雄,全在你这一念之间。”
魍魉走近,惊道:“真的,为什么你这么认为?”
季羲道:“如果明天我们都还活着,我再告诉你缘由,把刀给我。”,魍魉一愣,不知他想干什么,疑惑间只觉眼前一花,刀以到了他的手中。季羲用刀在自己身畔画了一个圈,说道:“季羲画地为牢,坐于此处,天亮之前绝不迈出一步。”
魍魉惊异的说道:“你对我真的那么有信心?”
季羲淡笑道:“我不仅对你有信心,我对自己推断更有信心。”,说到这里,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如果今日这一仗当真败了下来,她已经没有了活理,我也没必要在走出这个圈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