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喝了数杯,开始卖弄起功绩本事来了,一经提出,互不服气。直到严复谈起何如*纵陷阱时,众人不再争执,严复武将拍了拍大腿,道:“当时那条恶龙为玄铁捆缚,又有十二枚巨针刺入肌肤,没想到一经脱笼,狂性大发,我见他连杀二十名守卫,又突然一动不动。知道它要施法了,当机立断,投出一杆长枪,将它打乱指挥令左右,后连用十大机关,才将它制服。”
较瘦将领不服道:“那条恶龙一经脱身,势若发狂,猛不可当。当时若无神农独挡其锋,怎能有你释放机关的余裕?”
严复捋须笑道:“换作是你,你可擒得住它?”,较瘦武将无语。
季羲想到恶龙虽恶,可他受尽极苦,总不可将他的苦处作为笑柄,心中颇为难过,道:“可否让我见见那条恶龙?”
众将听后面面相觑,沉吟了一阵子,严复任着酒意,道:“有何不可。”,说罢,带着季羲朝北门走去。
藏龙窟四周山岩高耸镜立,其中的两扇石门便有二丈来高。景观石壁外四下守卫各持火把,窟中设有手柄机会,只要洞内稍有动静,手中机关便会按下,当真戒备森严。门口一守卫见到众人,道:“藏龙重地,凭令进出。”
严复搧了守卫一巴掌,喝道:“怎么连我们也不能进?”,那守卫并不服软,爬起来,道:“神农将军下令,无令牌擅闯藏龙窟者,杀无赦。”
严复听见这话到不敢多说什么,道:“你去把神农叫来。”,话音未落,听一苍老的声音道:“找老夫有何事?”
严复见到神农,微微一愕,语气平和了不少,道:“这位是老将军的贵客,今日兴起,想观一观应龙。”
神农淡淡的“哦”了一声,扫了季羲一眼,便去掏腰间的钥匙。
季羲见他眼光精光一闪,随即转为平淡。心想:“这表面上灰袍白发,老态龙钟的老人,倒是深藏不露。”
神农打开了锁,命人推开石门,吱吱几声大响,窟内情景豁然可见。窟内场景与外面一般,岩壁周边多有火把,将整个石窟照耀的灯火通明,可灯光虽亮,却无法淡化龙窟中惨淡潮湿,悄然死寂的味道。
龙窟其中有一个长宽5丈的木笼,由大粗木制成,立在石窟中,甚是雄伟。应龙庞大的龙躯,硬给那十二枚巨针制得蛰伏而盘,不能动弹。季羲自幼生活在钟山,平常在听到神龙的故事时,总是感觉神龙神骏雄健,威风凛凛。但他今天走近瞧时,见它巨针周边的伤口糜烂腐败之处金鳞脱落,裸露出来白玉般晶莹细腻的嫩肉兀自参透着黑血滴荡,划过肌肤,滴落在木笼下。龙目紧闭,垂于身侧,残断的长须随着微弱的龙息起伏飘忽,俨然一副濒临垂死的模样。季羲看的难受,侧过身子,叹道:“巨针透体自是让它饱受零碎之苦,而不死。那便是神农先生的杰作了,难道不觉自罪么?”,言语中大有针对怪责之意。
神农却不以为然,望了应龙一眼,淡淡说道:“老将军这么下令,做下人的便这么行,又有何罪?”
严复陪笑道:“是啊,是啊,小公子何必为他伤神,要死让它缓过一口龙气,龙威大发时,那就当真有得费神了。”
另一武将道:“龙也是牲口,如何知晓痛楚?就算知晓痛楚,也绝不会通人性,就算不小心通了人性,他又哪会有人的感情。”,这时,木笼之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季羲侧耳细细聆听,那阵叹息声似乎根本就没有听不见,又似乎连连不绝,荡然犹存于谷中。
天色渐暗,季羲告别众人,回到卧室,正欲睡着,但耳中那一阵阵叹息声,如清风一般萦绕耳畔,余音不绝,又似有若无,叫人难以察觉。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此时万籁俱寂,就连蚊虫鸣叫声也息了,那叹息声来得更是清晰真切了。像是一人彻底难眠,转而起身,独自一人踱步在孤月下,发出言不清,道不明的自语,又想象是路人欲行有山阻,欲渡河而无桥,而发出的叹息之声。他心想:“应龙定是有着极大的冤屈方能发出此叹,我得去看看。”
在他寻到神农居处是,已经是深夜了。神农被他叫醒,到不以为怪,将进入藏龙窟的令牌交予给他。
季羲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搅前辈睡梦,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神农却不冷不热的说道:“既然老将军说是贵客了,自然不能有所怠慢。”,季羲见他面色不佳,无心多言,道了声谢,转生走去。
来到藏龙窟,窟内的岩壁早已经被熏漆黑,火把燃烧,不时发出轻微的砰砰声,一副惨淡的景象。回目瞧见应龙的惨样,心中酸楚,沉下头,为之伤痛,正思索间,木笼中又传来了一阵长长的叹息声。
季羲心忖:“窟中暗无天日,应龙也不一定正在休息。”,想到这里,怯生生的道了一句,“应龙……”
应龙的微微动了动前额,半眯着的眼睛无意望了季羲一眼,巨目猛地大睁,双眼宛如一把斩金断玉的长剑,朝着季羲直直*去。
季羲这一下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退了三步,颤巍巍的道:“没……没打搅你的休息吧。”
应龙并不力会,目眦欲裂,沉首咬牙,整个身子颤颤大动,似乎要挣脱枷锁,可他每动一下,便有着牵骨撕肉般的剧痛,巨针下的肌肤便会溢出更多黑色血来,一连挣扎了十余下,终于还是伴着深深的叹息声力竭垂首,不再动弹。
季羲道:“我听他们说你生前恣意妄为,祸国殃民。一百年来就不能参悟悔改吗?”,应龙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望着他。
季羲接着道:“只要你能改掉恶习,我可求共工大人放你一条生路。”,应龙的眼见慢慢睁大,龙目之中,凶光大起。季羲心中一凛,并不畏惧,道:“我认为,只要能痛改前非,纵然罪恶滔天,就算别人不能原谅,也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何况共工前辈深明大义,恩泽于人。只要保证今后能能将功补过……”,他生性纯良,见应龙遭此恶运,心中替之难过,期盼能让它有所悔悟,这一下发自肺腑,说得甚是真挚恳切。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断然喝道:“无知小儿,你自己性命不保,还来说我。”
季羲心下大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你会说话……?”
应龙喝道:“无知小儿你可清楚谁善谁恶,谁是谁非,你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待季羲答话,又道:“无知小儿,你可知百年前那看似铿锵一战,私底下的暗流汹涌,就算你亲眼见到,亲耳听说,事情缘由又是你可料知得到的?”
季羲瞠目问道:“这……如何说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应龙苦笑一声,到:“百年前我与你一般天真无知,误信奸人,受他摆布,结果却背负了一个大大的罪名。”
季羲奇道:“有这等事?”
应龙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就拿我当成一个又聋又哑,没有知觉的畜生好了。”,季羲问了数声,应该闭目不答,转身要走。只听应龙道:“我与你说的话不要告诉给任何人,天底下谁都不可信。”,季羲心中虽不明白,对它却不敢违逆。应了一声,关上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