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
叶灼静静看着面前的谢重楼,身边的太子亦是端坐在首位,目光如淬着冷焰,看得人内心发寒却又如坠烈火深渊。
身边,早已赋闲养老的林老太医为叶灼诊脉结束,面色凝重。
“体内的毒,隐有冲破屏障的危险。”
白瑜闻言,面色亦是难看。
她似是不敢相信,连规矩都忘记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指腹按在叶灼的脉搏上。
片刻后,她脸色煞白,用惊骇的目光看向谢重楼。
“师兄……”
她不敢相信。
自小崇拜甚至爱慕的师兄,居然能做出这等事。
“将军,快请我师父……”
白瑜急迫的毫不作假,“若再晚些,你的身体恐怕会……”
话未说尽,意思谁都懂。
叶灼道:“已经让人去燕州了。”
白瑜踉跄着后退,跌坐在椅子里。
“呵呵……”
此时的谢重楼笑了,笑容依旧温和清雅,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害怕与恐惧。
“别怕,他死不了。”
白瑜目露失望,“师兄,我们的师父是救死扶伤的神医,你怎可做这种事?到底是为什么?”
心爱的人居然要害死她的病人,这种打击,对白瑜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她知道师兄善毒,和师父之间经常是你来我往的。
可师兄也应该知道,她的心愿和喜好是什么。
那就是看着各种疑难杂症的病人,能在她的手里重新恢复健康。
她从不置喙师兄的任何决定与选择,可师兄却亲手毁了她的“一切”。
那是一种全身心信任的情感。
谢重楼似是破罐子破摔了,走到一旁,坐下。
“其实也没什么,左不过就是报仇罢了。”
看他这幅样子,太子忍不住笑了。
只是笑容不达眼底,却备显冷冽。
“报仇?你一个云朝人,享受着叶家以无数鲜血铸就的和平盛世,报的哪门子仇?”
谢重楼一脸平静的看向太子,没有说话。
但勾起的唇角,却泄露出他的一丝倨傲与坚毅。
太子只觉得荒唐。
“你真的以为,凭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再随意更改一个药方,叶灼就会毫无怀疑的喝下去?”
这话,惹得谢重楼瞳孔微颤,“你什么意思?”
“你自以为的那枚代表着身份的玉佩,不是你的。”太子眼神里透露出丝丝的讥讽,“那是有人寻你师父治病,没钱给付,才用那玉佩作为诊金,之后你师父随手给了你。”
谢重楼陡然起身,面色煞白的看向太子。
“你……如何知晓?这玉佩明明就是我的,在我有意识……”
“意识?”太子打断他的话,“你尚在襁褓中,便被齐神医从路边捡回家,那时你不过是个刚出生没几日的婴儿,哪来的意识?”
“等你有意识,那玉佩在你身上已经佩戴了几个月了。”
太子是真的生气了。
“叶灼是本宫的伴读以及生死兄弟,在齐神医没有告知的前提下,你突然出现,真以为本宫毫无行动?”
迎着谢重楼那茫然的目光,太子继续道:“你的真实身份是献州费家二房的外室子, 你的生母与你父亲是青梅竹马,两家在当年也算是门当户对。”
“奈何后来你生母家道中落,这门婚事费家自然不想维系,逼迫着费家二老爷娶了城中另一户人家的女娘。”
“而你的母亲,是被你的外祖一家,送给了你父亲,只为得到一笔钱,不至于沦落街头。”
“你是被你母亲身边的嬷嬷偷偷扔掉的,费家担心你的存在被二房夫人知晓,影响两家的合作。”
太子的话说的毫不回旋,半点委婉都没有。
“就凭借一枚玉佩,你便怀疑自己是南元皇室之人,你以为自己是谁?”
他冷冷的盯着谢重楼,“太子?皇子?还是南元王室子弟?去打听了吗?你与南元哪位皇室子弟对的上号?臆想是病,谢大夫只晓得放毒,懂得如何救人吗?先救救自己吧。”
“玩毒把自己脑子玩傻了?你自小到大佩戴着那枚玉佩,真以为齐神医不知道?”
“他走南闯北多年,别说南元,便是北地蛮荒之境,这几十年也来去多少回了,什么东西没见过。”
“问都不问,给自己的身份下了定义,然后就把你那龌龊心思用到了我云朝赫赫威名的将军身上?”
太子站起身,走上前,“谢重楼,叶灼可是叶家最后一个血脉,他若死,你将生生世世被钉死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脚踩着我云朝的土地,吃着我云朝的饭,却想谋害我云朝护国将军,你当真是好得很。”
“来人……”
话音落,东宫禁卫入内。
“殿下。”
“带下去,严加看管,在齐神医抵京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
谢重楼在失魂落魄中被拖走了。
白瑜看到这一幕,想说什么,到底是闭上了嘴。
第一时间没有杀死师兄,想来还有转圜余地,只要师父能治愈好叶灼,师兄应该能留下一条命的。
太子面相叶灼,“老院正,叶灼没事吧?”
林老道:“回殿下,将军服用那些药有数日了,对方的下毒手段的确高明,老朽无法企及,按照老朽的的估算,那毒想要冲破壁障,大概需要一月有余,若继续服用的话,不过七日,将军必然会药石罔效,暂且能稳得住,在齐神医到达京都之前,老朽会留下来。”
太子点头,拱手道谢,“多谢老院正,叶灼就辛苦您了。”
林老赶忙躬身还礼,“殿下使不得。”
的确。
哪怕太子不恳请,林老也会留下的。
叶灼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和儿子,都曾跟在叶家身边,在军中效力,同时精进医术。
纵然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救下最后的一条血脉。
林老深感惋惜。
若小将军没有出事,他的孙儿现在也应该跟在这位身边,于边疆为军中那些人疗伤。
那种地方,最是锻炼医术。
在京都,有些伤是很难见到的。
“可要告知你夫人?”太子道。
这里的事处理完,他要返回东宫了。
朝中还有不少的奏章需要他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