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薛夫人在昨日踏青时,被大长公主的孙子流箭射中,在另一处庄子养伤。”
马车内,东宫的总管告知他这个消息。
太子面沉如水,“真的不是有预谋的?”
他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伤势如何?”
总管笑道:“殿下放心,薛夫人无大碍,当时小林太医恰好在那边踏青,伤势稳住了,修养十天半月就没事儿了。”
“如此甚好。”太子目光发散,“回宫后去面见父皇。”
大长公主盘踞荆州太久了,以至于云朝十三州,燕州和荆州的各种税,朝廷几乎是看不到的。
两州的税收可不是个小数目。
既然他们自己漏了空隙,就别怪朝廷不给他们体面。
误伤镇国公夫人,这罪名可不小。
如今叶灼皇恩正盛,薛晚意更是御赐国公夫人。
不论是有心无心,这都相当于打了当今陛下的脸。
打了帝王的脸,纵然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不会弄死你,也得付出极高的代价才能安稳。
定武王府先不说,确实更亲近些。
大长公主,在辈分上有些高,还是外嫁。
这些年没有在京都与皇子维系感情,而是终年定居荆州,与皇族的情分还剩下多少。
不说他了,便是他的父皇,自出生至今四十多岁了,也没见过那位姑奶奶。
兄弟尚且能阋墙,父子都能反目。
你一个面都不露的大长公主,指望能有多重的分量。
谁又希望头顶压着这样一个老东西。
还得供着敬着养着,关键也不安分,图什么。
御书房。
太子入内。
“叶灼如何了?”帝王问道。
太子简单讲情况概述了一遍,惹得帝王都忍不住发笑。
“南元皇族?”帝王是真的被逗乐了,“南元几百年来,与北蛮一起不断骚扰我中原边境,大好儿郎牺牲在边境的数不胜数。”
“一旦有了击溃他们的条件,怎么可能让那些皇族还活着。”
帝王极少发怒,“他们的富贵里,都是我云朝百姓的鲜血,不死无法祭奠我云朝牺牲的无数将士。”
漏网之鱼?
怎么可能。
就凭借一枚玉佩,自觉是南元皇族。
但凡细心调查过,都不敢生出这样的想法。
知晓叶灼还死不了,他也放心了。
或许,叶灼真的代表着帝王的体面以及能否青史留名。
内心对那个孩子,也的确是感到亏欠和心疼。
叶灼的父亲曾是他的伴读,与他有着兄弟之情。
人死了,他怎会无动于衷。
或许,他作为帝王,在某些时候确实身不由己,为了这天下的安稳,总要做出些牺牲。
可对于叶家,他从未用过手段。
“阿爹,听说薛夫人中了流箭。”
帝王点头,“人被带到了京兆府,应该有人为他顶了罪名。”
太子拧眉,目露不悦,“那就顶吧,不论如何,射伤国公夫人,杖六十,还要罚没银钱,让荆州那边的人送来。”
钱无所谓,大长公主府会出,可那六十廷杖呢?
别说一个生在富贵里的公子哥,便是全盛时期的叶灼,这六十廷杖下去,也得去掉大半条命。
既然敢顶罪,死了也活该。
“留一口气就好,多了显得朝廷太软。”嫌隙必声。
听出儿子语气里的话外音,帝王笑了。
“就那么不喜荆州?”
谢琮道:“燕州和荆州,两州税收尽数落入那二人之手,这对朝廷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损失。燕州尚且不提,荆州的铁矿在十三州里位列第二,阿爹真不担心?”
帝王笑着摇摇头,“你阿爹蠢吗?那里有我的人,大长公主府的一应支出与营收,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一旦清算,他们别想藏起一枚铜钱,别担心。”
谢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阿爹是这个。”
帝王忍俊不禁,“你要处理流箭后续?”
谢琮想了想,道:“也好,省的阿焰养病都不安生。”
父子俩又聊了些什么,谢琮陪着他用了晚膳方才离开。
回到东宫,崔氏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殿下,我听闻阿晚受伤了,您可知晓?”
“别担心。”太子握着她的手腕,与她一起进入殿中,“小林太医在那边,已经为其诊治,没有危险,不过须得在郊外庄子静养一些时日,若你担忧,过两日待她情绪稳定下来后再过去探望,或者再多等几日,我处理完手里的差事,陪你一起。”
崔氏点头,道:“如此也好,届时我去探望阿晚,殿下去探望叶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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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
薛明绯马车入城后,直奔这里。
进入府中,第一时间去了主院。
“母亲,等着急了吧。”薛明绯上前,两人手掌交握在一起,“别担心,她没事,有太医在呢,而且镇国公也守了她一整日,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话,姜夫人深深地卸掉了紧绷的力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也辛苦绯儿了。”
“我无碍。”薛明绯陪着她落座,婢女送来了茶水点心。
她端着茶碗,道:“她太能忍了,太医为她拔箭的时候,我在隔壁屋子,愣是没听到她的声音。”
那一箭虽说没有穿透肩胛,可箭簇是什么样子的她知道,想想那箭簇拔出来时,说不定能把血肉给连带着勾出来,得多疼啊。
不需要亲身体会,想想就发抖。
她是真的怕疼。
一丁点的疼痛,都得要死要活。
姜夫人握拳,“那边可是缺什么药材,我让管事送去。”
薛明绯想了想,“应该不缺吧,母亲,阿晚好歹是国公府主母,公府的药材,比咱们府里多得多,药性也不是咱们府中可比的,别担心了。”
这话倒是真的。
姜夫人点点头,道:“绯儿可是饿了,时间不早了,今晚留宿家中吧,楚家那边打过招呼了没有?”
薛明绯摇头,“直说来一趟这边,没说留宿,用过晚膳后,趁着宵禁之前,我能回去就可以。在外耽误一日了,过些日子等她好了,我们俩再一起回府,母亲就别忙了。”
细想,她和薛晚意其实没什么利益冲突。
叶灼本身就是镇国公了,前世楚渊是文官之首,手握重权。
叶家呢,妨碍不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