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见青铜龙纹符,死而无憾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当然,连顾逸晨自己也没想到,这父皇赐给他的东西。竟然还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他以为他永远也不会用到它。
在他决定效忠于皇兄之后。
……
苏静瑶感觉轿子一震,挑了一下眉:“千梨?”
“王妃,丞相府被围起来了!”
苏静瑶眼眸淡淡,撩开了帘子,遥遥的望着密密麻麻的军队人马,冷笑了一声。
“王妃!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丞相府会被围起来?!这……这些人……大、大胆!”
香梨比谁都惊慌的拉住了苏静瑶,看见苏静瑶镇定无比的神情,这才没那么慌神,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家生子,竟也对着那群人遥遥的呵斥了一声。
苏静瑶目光平淡,拍了拍香梨小丫头的小手,让她去找一个地方喝喝茶、吃吃点心。
“很快就没事了。”
苏静瑶是这么对香梨说的。
香梨一直秉着誓死捍卫丞相府与王妃的意志,今日本该冲动得跳脚的小丫头却格外的听话,真的乖乖的离开了。
或许,她也知道自己此时再跟着苏静瑶会拖后腿吧。
“魏叶青人呢?”
“属下在!”
苏静瑶扶了扶头上的凤舞九天衔珠流苏金步摇,手感不太对,不过动作却是端的邪魅,透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府里情况怎么样?”
“回禀主子,丞相昏迷不醒,夫人正守着,府里忙乱成一团。”
“府里的事还不急,你派人去稳住二哥和三姐……”
“啪!”
“大胆狂徒!丞相府也是你们这些阉人能放肆的地方?!”
苏静华的声音。
同时还有“啪啪”甩鞭子的巨响。
苏静瑶撇了撇嘴:“稳住二哥,他可千万不能冲动!”
一旦手握兵权的苏越璟有一丝风吹草动,那丞相府就真的是完蛋了。
魏叶青道了一声“是”,匆匆离去,苏静瑶则去拦住了甩着小皮鞭,气势汹汹的指着为首的內侍的苏静华。
苏静华一身大红色,月白色的狐狸毛将她的脸围了起来,金色暗绣对襟褙子极其奢华,飞仙发髻上亮晶晶的头饰精美无比,天女下凡一样,一身气质高贵无比。
苏静华可是御史大夫赵大人的嫡妻,帝都的贵妇们都畏惧于她,一是娘家夫家双双显赫,二是苏静华她自己也泼辣,行事不顾及后果,大家都怕当时会被她那一尾胭脂红鸾凤尾鞭落到自己身上。
可是眼前这个人可是丝毫不惧于苏静华的,方內侍,虽说极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却是谁也不敢得罪的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方內侍只冷眼看着苏静华,苏静华理智尚在,没有将手中的艳丽夺目的朱红色凤尾鞭甩起来。
“丞相府正处在风头浪尖上,赵夫人可三思,莫要连累了御史大人!莫不是此次林党之事,赵大人也有干系?”
方內侍声音不阴不阳的,眼睛也是斜着看人,与在帝王跟前的佝偻着背完全不同。
“丞相子弟贪污腐败,私藏国税,欺压百姓,丞相大人现下可是一身污秽,赵夫人这般着急的模样,莫不是丞相府里有什么御史大人与丞相勾结的证据在内不成?!”
给上头办事,就是这样气势压人,你敢有一个不敬,随意一句“妨碍公事”就能让人就地格杀了,或是一句“有干系”就能让人灭门。
苏静瑶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都被方內侍这一句“有干系”吓得脸色苍白,却是又都惧怕苏静华手中的凤尾鞭,只一个面色看起来与其他丫鬟不同、极其镇定的着海棠色衣的姑娘,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了怒极了的苏静华的衣袖。
叫苏静华赵夫人,为的就是把她夫家扯进去,皇上的心思,再也没有谁比方內侍了解的,如果能够将与丞相府有关的一切人都牵扯进来,必定是皇上所喜闻乐见的。
竟然有人阻止了犯错的苏氏。
方內侍斜着眼睛去打量拉住苏静华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那小丫鬟立即露出谄媚的笑容来:“大人说笑了!我们夫人不过是听闻丞相大人身子不好了,担心父亲罢了,这百善孝为先,夫人这也是关心则乱,万万是不敢说什么勾结的,官大人您行行好,就让我们夫人问问这门口的下人也好,知道一下老爷的情况,让我们夫人尽尽孝心罢!”
千香谄媚的笑容与声音让方內侍内心十分舒坦,心中对千香疑惑也抛之脑后。
不过是一个奴婢。
昂着下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来:“现下苏丞相昏迷不醒,苏党之事尚未查清,谁也不能接近丞相府!皇上口谕!不得传话传信!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更不许任何人外出!违者杀无赦!”
几个婆子和丫鬟闻得此言,吓得快要晕过去了,忙不迭对方內侍又是赔笑又是告罪的,急急劝着苏静华赶紧离开。
要知道,出嫁之后,苏静华可已经不再是苏氏,而是以夫姓冠之称作赵夫人,她是赵子行的嫡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丈夫的脸面与荣辱。
婆子丫鬟们中,有苏静华的婆婆派遣来,日常跟在她身边防止她过于冲动而误事的。
苏静华的婆婆虽说喜欢她的泼辣爽朗的性子,却也是在她进门了之后才发现苏静华骨子里莽撞至极,一闹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性子的。
这些婆子就是用来防止苏静华脑门一热牵扯到赵府的。
苏静华被拉扯,心中怒火更甚,却被千香不动声色的拉住,咬牙忍耐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气的突突直跳。
狗奴才!
女眷们乱成一团,方內侍看着这一些人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吓得兵荒马乱的,洋洋得意的情绪又满满的涌了上来。
苏静华紧紧的咬着牙根,手中的凤尾鞭柔软的皮制手柄被她捏出冷冷的汉水来。
狗奴才竟敢说爹爹!还敢用鼻孔看人!
我爹愚忠于朝廷!鞠躬尽瘁!最后却要被楼上苏党之称!爹爹该有多么气愤!才会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昏死过去!爹爹这一辈子,求的就是百姓的安泰,却要被人扣上一顶帽子,一顶欺压百姓,联合学生与大臣贪污枉法的帽子!
何其悲哉!
这些年,大哥风流成性扶不上墙,二哥与家人翻脸,小妹为了家里嫁给了一个傻子并肩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给苏家一条活路。
可现在皇上却用爹爹最不屑!最唾弃!最不耻!最恶心的东西!来恶狠狠的戳他最脆弱的地方!他如何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昏死过去?!
没有呕出一口血来都已经是奇迹了!
何其可笑!
他们这些年来的努力何其可笑!
一个太监!也敢高高在上的看着她?!这里可是丞相府!
苏静华越想越觉得心中的火气腾升,头上的珠翠被浑身发抖的她带得叮当作响。
“啪!”
一个婆子被苏静华用鞭子抽开,胳膊上血肉模糊的。
血……血啊!
围观的百姓一片惊叫,被围在丞相府的御前侍卫“锵锵锵”抽出刀来恐吓住了,又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本就混乱的场面就更加兵荒马乱起来,丫鬟们胆子小,虽说是为奴为婢的人,却也是比寻常人家更娇养些,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那婆子“啊呀啊呀”的,被人手忙脚乱的扶起来,没一会儿就只奄奄一息的,被送去了医馆,哪里还有人敢上前去拦。
苏静华就理了理方才因被婆子丫鬟们拉扯而有些凌乱的衣物,目中威严十分的怒视方內侍。
“苏党一词是从何处来的?我父亲尚在昏迷中,所谓的贪污枉法也不一定与我父亲有干系,你在这里监禁丞相府,莫不是想要诬赖朝廷忠臣?”
方內侍“嗤”出一口气来,不屑的神情流露于表:“赵夫人可莫要折煞咱家,咱俩在这里驻守,可是皇上的旨意,是忠骨是佞臣,咱家是说不了的,这得皇上来定夺,咱家奉旨行事,莫不是赵夫人要抗旨不成?”
“抗旨”二字一出,侍卫们明晃晃的刀子就朝着苏静华相向而来。
苏静华捏紧了手中的鞭子,不甘的屈膝。
千香眼见形式不对,眼睛骨碌一转,看见了远远行来的苏静瑶,眼睛一亮。
“参见并肩王妃!”
于是在场的人都哗啦啦的回过身来朝苏静瑶行礼,方內侍眯着眼睛看着苏静瑶。
只见一个梳着元宝髻、身着水红色梅花傲雪的披风款款而来,戴着华贵无比的凤凰飞天的金步摇,凤凰口中含着一颗极品东珠,东珠圆润而明亮,光滑细腻无一杂质,表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华光——他是见过一个极品东珠的,被太后娘娘宝贝的用紫檀香木雕凤匣子供着呢。
头上还插有珠翠穰花鬓二朵,珠花点翠繁多,也俱是华丽,身着王妃礼制正一品的朝服,五彩霞帔上的金线刺人眼眸,扑面而来的气势让方內侍想起了身穿龙袍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的皇帝。
这是宗室的王妃。
却有着皇室的气度。
方內侍感受着熟悉的气势逼人,习惯性的有些膝盖软,回过神来时已经跪在地上行了参拜大礼。
“都起来吧。”
方內侍被这一声淡淡的免礼声唤回了神智,“哄”的一下血液都涌上了头。
他这一双膝盖,这些年来,只跪过皇帝一人。
真真是抬举了这并肩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