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娘站在温青园身后观察良久才走到女人身边:“不知姑娘可否让我把个脉?”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那女人含泪的眼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自信的扬高了脑袋:“我肚子里那是货真价实躺着一个孩子的,可不怕你们的猜忌。”
十三娘挑挑眉,没接话,那女子又噘嘴。
“怕你还是怎么着了!”那女子豪爽的伸出手:“呐,任你号,横竖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就不信你还能将有的把成没的。”
十三娘看了眼女人纤细的手腕,笑了笑,覆手上去。
一众人的视线瞬间凝集。
温青园只随意的看过一眼,又匆匆挪开,那女人有孕无孕她都不关心,她只知道,傅容澈不会背叛她,她可以永远,无条件相信他,如此便足够了。
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温青园眸中始终不见半分压力与紧张,那女人见此,不淡定了。
她暗暗咬牙,伸手覆上小腹。
这里存在的孩子,足以叫她后半生衣食无忧,那女人现在淡然仿若无事,她就不信待会儿知道她有孕,这女人还能如此淡然。
毕竟,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容忍自家丈夫趁自己有孕在外偷香的?尤其还是这种有地位的大门大户,哪个不是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
女人眸中的贪婪赤果果的,半点不知遮掩,温青园一眼便能看穿。
她抿着唇,轻轻扬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须臾,十三娘收回手,正色的看了眼女人,而后退到温青园身边,面上并不见什么多余的神情。
女人挺着肚子,面上丝毫不见慌张,等了片刻不见十三娘出声,甚至还催促起来。
“你不说话做什么,倒是说说你把出了个什么结果啊?我是有孕啊,还是没有啊?”
十三娘抿着唇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同周围几人解释:“这位姑娘,的确怀有身孕,且已有两月有余。”
“听见没有!”
那女人面上一喜,便再藏不住眸底精明的光。
自十三娘嘴里听见那句话的瞬间,她甚至已经想好日后成为富人之后该如何生活。
她得意洋洋的抬眼去看温青园,却自始至终没有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在场的一众人里,白羽白津都比温青园反应大,再反观温青园,她和十三娘两人,就跟事不关己似的。
要说事不关己,十三娘还情有可原,横竖这件事情是真与她没多大关系,可这温青园不是傅容澈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听见这样大的消息,她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一点不在意!!
“你……就这样的反应?”
女人试探性的开口,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可温青园却真真实实就是这般无所谓,任凭那女人看穿了去,温青园眼底也没有半分波澜,甚至,她还有些想笑。
“你有孕,我该是什么反应?”她不答反问:“我是该为你庆贺?为你欢喜?抑或是难过?可说到底,我与你又不相识,我自认为,我不该有什么反应才是。”
“可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相公的啊!”
女人瞪圆了眼睛,有些崩溃。
她便靠着这么一次机会飞黄腾达了,若是败了,她这一辈子,得因此多个拖油瓶不说,姻缘也算是毁了,日后,她该怎么活!
温青园面上神情依旧安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笑非笑:“凡事光凭你那一张嘴说了去,横竖我相公现在人在天牢,他出不来我也进不去,你的孩子也尚且在腹中,说白了就是全无对证,怎么着都是你说了算,几分真几分假,我又怎么会清楚?”
“有什么不清楚的?”女人捂着肚子,说不过温青园便又要哭:“反正我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八个月便要出世,你若是实在信不过,我在你府上委屈将养八个月,等孩子出生了任你们去判断便是,何必急着现在一口否决了我。
还是说,你们官宦之家便都是这样处理事情的?做错了事情,就是这样死不承认的?又或者,你是怕我腹中的孩子将来出世,抢走本该只属于你孩子的东西不成?我告诉你,我黄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娘家虽算不得什么大门大户,那好歹也是经商世家,不怕事的,我自也不是因为贪你家那些碎银才寻上门的。”
温青园静静听着她说完,认同的点了点头,视线微动,再次将她从头扫到尾,忍不住挑眉:“你若不说你家是经商世家,我还真就以为你家世代是什么农户之类的呢?”
“你什么意思!”黄玉气红了眼:“你别瞧不起我,等我日后进了这家的门,我定要叫你知道厉害。”
“你也知道你还没进门啊!”
黄竹护主心切,听了良久,早看不惯她这幅张牙舞爪,逮着温青园一顿欺负的盛气凌人模样。
“你长得实在也算是面善的,真不明白怎么张嘴闭嘴这样尖酸刻薄,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也好意思说什么娘家,你婆家都还没影儿呢,哪里就来娘家一说了,真不知羞。”
黄玉冷眼瞪着黄竹,恃强凌弱:“你怎么这么没规没矩!我在和你主子说话,哪里就轮得到你来插嘴了,身份低贱也就算了,还没有自知之明,你主子难道没教过你什么是教养吗?还是说,其实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上梁不正下梁歪!”
“收起你那装腔作势的眼神,我家主子哪里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本想着两人是本家,一个姓氏到底同宗,手下留几分情面上算,哪里晓得,这女人却实在不上道,逮谁就咬,跟条疯狗似的。
黄竹嫌恶的瞪着她,满眼不屑:“我是婢女,是身份卑贱,那你也不见得好得到哪里去,穿着一身粗麻烂布,料子还不及我的好,也好意思在这里说自己家里是经商世家。你别不是大梦未醒?”
黄竹这张小嘴儿也不知是得了谁的真传,骂起人来真能叫人活活气死。
偏温青园这回也不训责,任由了她去,自己倒像是个看戏的人,站在一边,既不参与,也不退局,只不动声色的挪动着眼睛,一双眸子尖锐着,不曾放过那个名唤黄玉的女人,面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没了温青园的阻拦,黄竹便越发的放肆。
“好歹咱们都姓黄吧,怎的黄氏就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人了?大梦不醒也就罢了,如今还挺着个不知道怀着哪家男人孩子的肚子过来叫嚣,方才没人给你开门你还晓得柔柔弱弱的哭几声,这会子是瞧见谁了?就敢如此大放厥词,无法无天了?
你大抵是不清楚我家相爷有多爱我家夫人吧?还偷香?走在街上,我家相爷那眼睛都不屑于多看旁人半眼的,家里放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哪个男人还会看得上旁人?更别说是你这么个给我家夫人提鞋都不配的女人了。”
“你!你欺人太甚!”
黄玉属实是被黄竹最后那句话给气狠了,见四周没人要帮自己的样子,便想耍无赖。
不由分说的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撒泼。
温青园皱皱眉,有些头疼。
等黄竹说完,十三娘又忍不住笑。
“黄姑娘,你这情况,最好还是去找孩子的生父,在咱们这儿耽误,属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黄玉放任眼泪和鼻涕飞了满脸,在地撒泼,蹬腿挥手,扬起满地灰尘,哭天喊娘。
“你们自己方才不是也说傅公子在天牢里关着?既是如此,我还怎么去找?连你们都进不去天牢,我还能飞进去不成?我跟你们说,就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提起裤子就想不认账,信不信我以此为由再去告你们一状!这样的情况,再多我这个事情,傅公子可就别想出来了,你们可别逼我!”
温青园不屑的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十三娘却快她一步,笑得更无情。
“黄姑娘,我要你去找孩子的生父,不是要你去找我家主子。你孩子的生父在不在天牢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是谁,都绝对不会是我家主子。”
“你凭什么就这么笃定!”
黄玉在地上赖着不肯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十三娘。
“我告诉你,把我惹急了,我真的会去告状的!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你可别把傅公子往火坑里推。”
十三娘挑挑眉,皮笑肉不笑:“黄姑娘,凡事都得讲证据,你张口就说孩子是我家公子的,可有证据?”
黄玉不服气:“你不是一样,张嘴就说不是,那这又是什么个理儿,你不是也没有证据!”
“黄姑娘怎么就笃定我没有证据了?”
十三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旁的她不敢保证,可孩子这件事情,她还真就清楚的很。
“你有什么证据?”
黄玉压根不慌张,孩子在她肚子里呢,只要孩子没出生,就没法知道,哪怕傅容澈本人在这,只要她一口咬定,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十三娘却笃定的厉害,她从腰间不急不缓的掏出一本小册子在她面前扬了扬。
“你的想法很大胆,成功的几率也很高,反正只要孩子在你肚子里一天,你咬定不松口,任凭是谁都耐你不得,可偏偏,你这孩子才两个月。”
“两个月又怎么了?”
黄玉瞪着十三娘,眼睛红了一圈,也不晓得是气的还是委屈的。
十三娘低低的笑了一声:“你大抵是不知道,我家夫人原先害喜严重,我家主子不舍看她如此,无奈这胎已然成定局,为了不叫夫人再受怀孕之苦,我家主子曾在我这里要了一份避子汤喝下去,而好巧不巧,你那孩子,是在我家主子喝过避子汤之后才有的。
我就好奇了,我家主子服的避子汤,一碗足以彻底断干净,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我家主子的?我可清清楚楚的记得我家主子服药的时间,那碗避子汤,也是我亲眼瞧着我家主子喝下去的,旁的我也不敢吹嘘,可我手里的药,我还是敢打包票,不会出什么岔子的。那碗避子汤下肚,我家主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