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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可西2025-06-24 14:392,745

裴澈登基那日,我给皇后敬酒时,失手打翻了酒杯。

他的龙纹锦靴踩上我的手指:「既然端不稳酒杯,公主这手不要也罢。」

他要生生踩裂我的指骨。

后来,他寻遍天下名医,只为医好我的手。

「姝儿,再为朕弹一曲,好吗?」

我笑容惨然:「陛下,求你放我出宫。」

1

我是大晋朝唯一的公主,也是天下第一琴师。

十三岁时,我以一曲凤求凰,名动天下。

母后说,天下的才俊公子,都配不上我。

可我,偏偏瞎了眼,看上了齐王收养的义子。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那个病弱的少年,有朝一日会带着七十万铁骑,倾覆了我的家国。

2

裴澈登基那日,封了沈容昔为后。

封后大典空前绝后,向天下人宣示着帝后的恩爱。

而我,被封为萧妃,按礼法,应给皇后敬酒。看见我的脸,有人窃窃私语。

「嫡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要跪我沈家。」

「我要是她呀,早就自尽殉国了。」

我手一抖,白瓷酒杯碎了一地。沈皇后的脸当场就冷了下来。

裴澈语气冷漠:「跪下。」

我呼吸一滞,迟疑了一秒。

下一刻,他已经到了我面前。

「萧玉姝,你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龙纹锦靴踩上我的手指:「端不稳酒杯,你这手不要也罢。」

我痛呼出声:「别这样,裴澈,求你了。」

越是厉害的琴师,越是珍重自己的一双手。

我身为公主,更是如此。

我卑微乞求:「求你,裴澈,别伤我的手。」

他眼底浮现不忍,便抬起头不看我,脚下的力度却没有松懈半分。

似要生生碾碎我的指骨。

「萧妃不敬皇后,该重罚。」

十指连心,我疼晕在了大殿上。

3

裴澈登基以来,我整日闭门不出。

嘉禾宫中香熏袅袅,令人昏昏沉沉。

恍惚间,我又梦见了从前的日子。

初见裴澈,是在宫外的长街。

我带着小蕊,背着母后偷溜出宫,参加百姓的灯火会。

人群冲散了我们,我不小心走到陌生的巷子里。

「哟,这个妞长得可真带劲。」

「哥几个还没玩过这么漂亮的。」

三个流氓笑容猥琐地靠近我。

「大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为首的大笑:「哈哈,小妞,就算你是皇帝的女儿,老子今天也搞你!」

「来人!救命!!」

见有人来了,我连忙大喊。

巷口蓦地多了两条身影。

一个抱着剑的少年大步走来。

「滚开,别多管闲事。」

「找死。」

少年冷冷开口,为首的流氓重重落摔在墙上,哀嚎不止。

余下两个慌忙逃命。

「你没事吧。」裴澈声线温柔。

我掀开纱帷帽。

霎时有人提着灯火路过,映照他眼中神色晦涩不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英雄救美,最是叫人心意动。

三日后宫中家宴,他坐在末首。

我才知道,他是我叔父齐王收养的义子。

父皇母后宠爱我至极,见他合我眼缘,把他要来与我作伴,连个名分也没给。

可他说:「只要能陪着你,哪怕是为奴,我也甘之如饴。」

那日,我正在阁楼中弹琴。

一曲毕,我满意至极。

这是我亲自谱的曲,起名为「瑶台雪」。

裴澈从我身后走出。

「玉姝。」

他唤我闺名,声音有些低哑。

「裴哥哥?」

我疑惑地转头,忽见他手上拿着一对玉佩。

是他亲手雕刻的。

「这玉佩可以合二为一,寓意永不分离,是我对你的心意,玉姝。」

一梦惊醒,我摸向自己腰间。

我的玉佩还在。

可他已经负我。

………

我的手几乎废了。

别说弹琴,就连拿筷子都勉强。

对一个琴师来说,这是无比绝望的事。

但我经历了太多绝望,心里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比如,我的胞弟萧玉循,被那人一剑穿心,血浸透了御座。

「循儿…」

4

我把所有的琴都收了起来。皇后不想让我好过。

她知道我的手废了,就命宫中的乐人守在嘉禾宫外,日夜弹琴。

连乐人都能弹琴,我却再也不能。

我日日忧思,连饭也吃不下,清瘦了许多。

小蕊为我打抱不平:「娘娘和陛下相识多年,到底有情分在,何不告诉陛下?」

我苦笑,摇了摇头。

「对他来说,皇后比我重要得多。」

沈容昔父兄皆是武将,没有皇后家族的支持,裴澈一个齐王义子,如何登的上皇位?

又如何坐得稳帝位。

封后典礼的盛大,足以见得他的重视。

而我这个旧情人,还有着前朝公主这样尴尬的身份。

成了一根刺,人人都想拔除。

5

裴澈还是赶走了那些乐人。

他温柔地摸着我的手:「那日,我若不罚你,不好和皇后交代。」

「姝儿,你能理解的吧?」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天真的少女,三言两语便能哄好,转头继续爱他。

「徐太医说了,你的手不日便能痊愈。」

那徐太医,是沈皇后的人。

连看都不看,就敢说我无碍。

事后,我去了太医院,找了李太医。

「娘娘指骨裂开,恐怕药石无医。」

李太医受过父皇的恩,断不可能骗我。

我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断了。

裴澈伸手想抱我,却摸了个空。

「卿卿,你还是在怪我。」

「我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看向我的腰间:「朕送你的玉佩呢?怎么不戴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臣妾不喜欢了。」

「也是,那块玉质地粗陋,待明日朕亲手打一对更好的—」

「陛下。」

我打断他。

「臣妾是说,臣妾不喜欢你了。」

我的语气温和,不急不躁。

「不喜欢你了,也不喜欢你送的东西。」

裴澈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说什么?」

我朝他下拜:「我不喜欢你了,以后也是。」

「不许!」

他捏住我的下颌。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谁允许你这样说的?」

「你若敢再说这四个字,朕就把萧玉循挫骨扬灰!」

循儿!

我恨恨地看着他。

如果可以,我巴不得杀了裴澈,给循儿陪葬。

他缓了缓,有些心虚地开口:「再给朕一些时间,皇后还不能动。」

给他再多时间,也改变不了事实。

手刃我手足的是他。

废了我手的也是他。

如今,却摆出一副和我情深义重的模样,给谁看。

我扯出一个笑容:「陛下,我可以相信你吗?」

见我笑了,裴澈也笑:「卿卿,信我,等沈家倒了,我们堂堂正正在一起。」

「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玉佩。「陛下说过,玉佩寓意永不分离。」

我把玉佩摔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响,玉佩四分五裂。

玉碎了,情难全。

「如今,玉佩碎了,陛下该放我离开了吧。」

我仰头看他。

裴澈一怔。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那一夜,他砸了嘉禾宫所有物品。

然后强行占有了我。

嘉禾宫灯火通明,他口中只重复着一句话。

「萧玉姝,你永远是我的。」

5

疲惫至极。

我又梦见了年少时的裴澈。

清瑶台上,烟雨袅袅。

我抬起天真的双眸:「裴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裴澈如墨的眼瞳中,是我看不懂的表情。

「不会。」

我愣住了:「为什么?」

他叹息一声:「等公主有了驸马,我就不能跟着公主了。」

我莞尔一笑:「这还不简单。」

「父皇最疼我了,我让他封你为我的驸马。」

那时的我天真无邪。

不曾想过,裴澈只是亲王收养的义子。

身份低微,袭不了爵,怎么可能娶公主。

裴澈眼底闪过一丝偏执。

他把我抱在怀里:「姝儿,你信我吗?」

「我的姝儿,我想让你永远属于我。」

他言辞恳切,情意绵绵。

我没想到的是。

为着这句话。

他会折断我的羽翼,将我囚在他的后宫。

6.

裴澈登基之前,我曾向他辞行。

「裴澈,你的目的达到了,放我走吧。」

他闻言,神色哀伤。

「姝儿,朕还在这,你要去哪?」

「你走了,朕怎么办,你可知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打量着我的表情,目光哀求。

「姝儿,留下好吗?」

我摇头:「不要……」

见软的不行,裴澈只能来硬的。

他挥挥手,语气冷硬:「来人,把萧妃带下去好生安置,赐居嘉禾宫。」

嘉禾宫,离他的养心殿最近。

我在清瑶台住了十五年,清瑶台上,可以看到京城最美的夜景。

而嘉禾宫,四四方方,像个囚笼。

我是这笼子中的金丝雀。

裴澈怕我出逃,把我禁足,锦衣卫在嘉禾宫外,日夜看守,剥夺了我最后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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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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