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那场突如其来的雪,已经过了半个月。
这些时日来,秦萧怕泽阳市会下雪,时时刻刻都陪伴尤冉身边,这频繁的动作令尤冉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秦萧,或许早就知道他的不正常。
窗外的天气寒冷冻人,虽没下雪,却依旧令人感受到冬天的风寒,能不出门,都尽量缩在家里取暖,这是泽阳市来,最冷的一次冬天。
“不舒服吗?”秦萧从书房走出,就看见坐在二楼落地窗边,失神盯着窗外小雨看的人。
今年泽阳市的天气变幻莫测,秦萧从不会关注这些,但自从知道尤冉存在的心理阴影后,便时时刻刻关注天气预报,最怕的,便是再下一场雪。
“没有。”尤冉抱膝蜷缩着身子,下巴放在膝盖,眼睛看着窗外淅沥沥的小雨,却神游的没有焦点,似乎在想着什么。
秦萧黑眸微沉,直接走过去将人抱起。
尤冉吃惊了下,反应过来正面对着秦萧,坐在腿上,双手环住颈项,一个树袋熊抱树的姿势,亲密无间的接触,很快将他从神游的思维中拉扯回来。
“我们谈一谈。”秦萧有些霸道强横,不容拒绝的语气。
尤冉身体抖了抖,眼神闪躲的垂下,睫毛轻颤,“秦、秦先生,想跟我说什么?”
秦萧单手覆盖他脸庞,指腹轻轻抚摸他此刻充满不安,脆弱的眼角。如果不认认真真谈一次,伤口永远不会结巴。
“冉冉,我都知道。”秦萧额头顶着他,呼吸交融,嗓音带着安抚味道,“你不能一味的逃避。”
尤冉呼吸孱弱的几不可闻,手指颤抖无意识的想要抠弄,被秦萧双手握住,慢慢十指紧扣,嗓音强硬,“冉冉,你在怕什么?”
是啊,他在怕什么?秦先生,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冉冉,告诉我。”秦萧不允许他逃避,有些强硬的抬起他下巴,对上那双令他喜爱的猫瞳。
尤冉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弥漫着一层雾霾,颤抖的唇瓣,轻轻说着,“我怕。”
秦萧瞳孔微缩,嗓音低柔下来,“你怕什么?”
尤冉身体颤抖了下,“我怕秦先生,不要我。”
吧嗒~
泪水慢慢从眼角落下,落到了秦萧的手背,滚烫的吓人,尤冉睁着眼睛,潜藏着的恐惧无声放大,“我怕秦先生,嫌我脏。”
秦萧错愕,随即有无奈也有释然,指腹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我怎么会嫌你脏?”明明最脏的,是他自己身体流淌的血液。
尤冉抬起眸子,双手颤抖的揪住秦萧的领口,“可秦先生,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干净吗?”
秦萧心里漏了一拍,黑眸沉了沉,“胡说。”
尤冉被秦萧冰冷的呵责吓的一激灵,眼神迷茫的看着他,“秦先生……”
秦萧环住他细腰的手臂缓缓收缩,叹了口气,“你怎么会脏,脏的是我。”
尤冉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秦先生,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会脏,我曾经被……”想到记忆深处那令人恶心的一幕,尤冉再度沉默。
秦萧身体往后躺,找了舒适的位置,让尤冉趴在身上,五指在尤冉柔软的黑发穿梭,让他绷紧的身心放松,才慢慢的细说着秦家的过去。
秦家看似辉煌的现代,背后的过去很黑暗,在秦萧的爸爸秦鹏飞的父亲,也就是秦萧的爷爷那一辈,是第一个逃离秦家的嫡系子孙。
家族迂腐的封建想法,制造了很多悲剧,最大的悲剧便是乱伦。不允许秦氏家族的人与外姓人通婚,说来可笑,这是秦家为了保证自身血脉正统,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怎么会?”尤冉震惊抬头,按照秦萧的年龄推算到他爷爷那一辈,社会的发展也不该这样落后。
秦萧黑眸雾霭沉沉,思维飘到了久远的时期,细细说着秦家过去黑暗。
“就因为……与外姓族人在一起,就被溺死?”尤冉眼神复杂,无法想象那样的家族,居然会如此残忍。
“我爷爷,就是为了跟相爱的人在一起,逃离了秦家。”秦萧唇角扯起一抹冷笑,“也幸亏他逃了出来,否则坐在主位的疯子就是他了。”
尤冉皱眉,“为什么就没人反抗?”
“根深蒂固的思想。”秦萧讥讽道。
尤冉沉默了,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教育,使得秦家的人都认为那是理所应当,并不觉得那样做有什么不对,反而是那些心生向外的,受到了族人顽固思想的打压,形同行尸走肉。
但要知道同族联姻,还是有血缘关系的,生出的子女是畸形的几率有多高?不说身体,就连脑子也会不正常。
“秦先生,你一点都不脏。”尤冉低头,捧着他脸,认真道,“脏的是思想跟灵魂,秦先生是秦家人,但身体流淌的血液是干净的,我能感受得到,秦先生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
干净到,无论看见任何美丽的事物,都不会产生令人邪恶的欲念。
秦萧哑然失笑,明明是他在开导他,反而变成了他在安慰开导自己,想到这里,秦萧摸了摸他殷红的唇瓣,“冉冉,这样的我,你讨厌吗?”
尤冉连忙摇头,“我怎么会讨厌秦先生?我最喜欢秦先生了。”
秦萧笑了笑,黑眸深处潜藏着令人心惊的黑炎,缓慢道,“冉冉,我杀过人。”
尤冉瞳孔瞪大,清澈的倒映秦萧俊美的脸庞,凉薄的唇瓣此刻勾勒一抹弧度,展露了几分狠厉,几分残忍,“我杀过人,你怕吗?”
“秦先生,你真的……杀过人?”尤冉的眸子没有害怕,甚至连心跳速度都没有任何加剧 的幅度,只是很认真的问,“秦先生,你为什么要杀人?”
秦萧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瑰丽的猫瞳,半响用力抱紧他,在尤冉茫然的视线下,轻靠在耳边低沉又哑然的笑,笑声中充满愉悦,“冉冉,你真是个宝贝。”
尤冉:……
秦先生,又开始变得很奇怪了。
“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