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心没有吭声,心里却唏嘘一片。
她不想嫁给许民达,最怕的就是这个。
许民达仇家太多了,在他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结果这她还没嫁呢,小命就受到威胁了。
她心里憋闷得厉害,偏偏蒋承昀还问:“怎么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宋知心躺平任嘲,“我活该的。”
“知道就好。”蒋承昀拿出一卷绷带,“头伸过来。”
“创可贴就可以了吧?”
“你不知道是多大一个口子?”他轻嗤,“我给你四个创可贴并排贴?”
宋知心:“……”
蒋承昀扯开纱布,在她头上缠了两圈。
他质感极好的丝质衬衣蹭过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她闻到了衬衣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清雅冷贵,很衬他。
上好了药,他发动车子,二人一路上无言。
这几年的磨炼下,宋知心已经习惯了沉默,但是每次和蒋承昀独处一个空间,她就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她没话找话:“谭娇娇在我这里,是你告诉谭先生的吗?”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是我?”
“谭先生说是你。”
“那你信他还是信我?”
“我谁都不信。”
蒋承昀轻嗤一声,明显不悦:“那你问个屁。”
“不问不舒服。”
“那现在舒服了?”
“还行,比一直憋着好点。”
蒋承昀“呵”地冷笑一声:“你倒是会发·泄。”
宋知心沉吟一瞬:“所以到底是不是你。”
蒋承昀侧目,撞上了她探究的眼神。
“类似的问题你上次就问过。上次你觉得不是我,这次就是我了?”
他说的是和陈焱产生冲突那次。
宋知心抿了下唇:“这次和上次又不一样,谭先生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是。”他意味不明地说,“你能帮你的姐妹,我当然也能帮我兄弟。”
他斜她一眼:“你有意见?”
“没有。”
她刚才就想过了,不管是不是他说的,她都觉得无可指摘。
就是忍不住想问一下。
车厢内又沉默了下来。
车子驶入了市区,灯光渐盛,在窗外拖出长长的橙黄色光影。
宋知心靠在座椅里,看似在看窗外的夜景,其实在看车窗上映照出的蒋承昀的侧影。
靠,好他妈帅,宋知心不动声色地想。这男人真是越长越有滋味。
“这次也不是我。”
“你刚才怎么会……”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又齐齐一顿。
宋知心轻轻眨了眨眼,唇角翘起一个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细小弧度:“噢。”
他瞥她一眼:“你想问什么。”
“你刚才怎么会去那里?”
“知道谭顺年过去了,怕他一气之下弄死你。”他漫不经心地道,“不然到时候一边是我兄弟,一边是我舅舅,我嫌麻烦。”
“结果没想到想弄死我的不是谭先生,是吧?”
“你还有脸说。”
宋知心抿了下唇,虽然被怼了,可是这车内的气氛却松快了下来。
车子缓缓驶入了停车场,却不是容晶酒店的,而是一家医院。
“不用来医院了。”她说,这伤口不是都包扎好了?
他冷冷瞥她一眼:“你脑子不是不好吗?上次一巴掌你都扛不住,这次一棍子你就能抗住了?”
宋知心:“……”
理是这个理,但你非要加第一句吗?
宋知心以为蒋承昀会和上次一样,把她扔这里就走了。没想到他也跟着她下了车,进了医院里。
进了急诊室,医生问:“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就是头有点晕,看东西有点模糊,不过这次没有恶心。”
“这次?以前恶心过?”医生又问。
“前阵子挨了一巴掌,好像有点轻微脑震荡,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也是。”
医生在病历上写了几笔,又问了一个老问题:“以前头部有没有受过重创?”
“有。”
“什么原因?”
“不记得了。”
“不记得?”医生笔尖一顿,“失忆了?”
宋知心点了点头。
“有遗留伤口吗?”
“有。”宋知心低下头,掀开了后边的头发,露出了后脑一道一寸多的伤疤。
蒋承昀也看见了,眉头一皱。
还真失过忆?
他还以为是她编来唬他的,毕竟这个借口实在是太恶俗了。
“也就是说,你不记得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了?”
“是。”
“你失去了多久的记忆?”
“一年多。”
“没有试着找回吗?”
“试过一些方法,但是并没有什么用,那一年的记忆在我脑中依旧一片空白。后来事情比较多,就没有再治疗了。”
“那你的记忆是从哪里开始丢失的?”
宋知心不自觉吞·咽了一下,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蒋承昀:“这……这和我今天的伤有什么关系吗?”
医生笑了笑:“噢,是这样,我们医院神经外科的专家组有新的研究项目,主要方向是颞叶认知功能障碍,需要临床患者。如果你条件符合可以入项的话,说不定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
“这样的吗?那我考虑一下吧。”
医生有些意外,他见过的失忆患者不少,绝大多数都是急着想找回记忆的,毕竟不管失去的记忆是长是短,都是人生中的一种空缺。像这种不着急的,倒是少见。
“先去做个检查吧。”医生给宋知心开了单子。
这医院晚上的值班医生不少,检查也都是可以做的,结果也出得很快。
“报告没什么问题,但是鉴于你有陈伤,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在医院里观察二十四小时。”
宋知心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护士带着宋知心去了病房。
她看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的蒋承昀:“蒋二少还不走吗?”
蒋承昀睨着她:“赶我?”
“不敢,怕耽误蒋二少的时间而已。”
蒋承昀冷冷地目视前方:“今天晚上那些人没得逞,为了防止他们再来找麻烦,我不得替我舅舅看着你?”
宋知心低低地“哦”了一声。
病房里有三个床位,不过都是空的,宋知心坐在了靠窗那张上边。
蒋承昀扯了把椅子,靠在窗边,懒懒散散地坐着。
莫名的,宋知心觉得现在的气氛比刚才在车里还要窒息,也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还是蒋承昀先打破的这份寂静:“刚才医生的问题你怎么不回答?”
宋知心眨了眨眼:“哪个问题?”
蒋承昀转过头来,盯着她:“你的记忆是从哪里开始丢失的。”
宋知心微微一窒,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沉默良久,她轻声回答:“从,你离开宋家的那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