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打破了校园的宁静,也唤醒了我内心的激动与急切。我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第一个冲出教室,手里拿着铅笔盒,不顾一切地往外奔跑。那一刻,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束缚我许久的课堂,去外面寻找属于我的自由天地。
村公社门口,几辆地板车和手扶拖拉机静静地停在那里,宛如一个个沉默的巨人。车上满载着农民们辛勤耕耘的果实——公粮,那是他们汗水的结晶,是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深情厚谊。我们村公社与学校大门紧密相连,进出学校都要经过这里,因此,我时常能看到这些满载而归的车辆,但从未像今天这样仔细打量过它们。
当我看到这些粮食时,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我停下脚步,从铅笔盒里拿出铅笔刀,那是一个锋利而小巧的工具,平时用来削铅笔,此刻却在我的手中闪烁着寒光。我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内心的那股冲动所占据。我毫不犹豫地朝着装满粮食的蛇皮袋狠狠地划了几下,仿佛是在宣泄着长久以来的压抑和不满。
粮食瞬间像潮水一般喷涌而出,洒落一地,金黄色的麦粒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那一刻,我愣住了,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悔恨。我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些粮食是农民们的命根子,是我所不能承受之重。我吓得拔腿就跑。
一九九七年,农民种地是要交农业税的,也就是交公粮。每家每户一亩地大概要上交200斤左右,而且还得是上好的粮食。这在农业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农民的生活是没有保障的。所以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就要找些其他的食物来养活一家老小,在那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晾晒着地瓜干。
我爹娘死的早,爷爷奶奶年龄大,两个姐姐和我年龄又小,家中没有精壮劳力,靠家里养的长毛兔勉强度日。所以每次交公粮我都不开心,因为交了公粮,意味着我们一家五口就要饿肚子了。
一口气跑到家,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个罪恶的现场,逃离那份沉重的负罪感。
奶奶正在南屋擀面条,她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熟练地揉着面团,擀出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面条。我大喘着气,战战兢兢地走到她身边,声音颤抖地说:“奶奶,我刚才把装公粮的袋子割破了,粮食撒了一地。”说完这句话,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但内心却更加忐忑不安。
奶奶抬起头,用那双慈祥的眼睛看着我,眼神中没有责备,只有理解和包容。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说:“哦,那待会吃完饭,拿个袋子给人家送去,认个错。”这句话如同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心田,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力量。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想着待会怎么回学校,不能走大门,怕碰到公社的人,只能从教室另一侧的破房子里钻进去。吃完饭,我拿了一个装粮食的袋子把它卷起来抄小路走到学校后面的破房子里,这破房子很早就没人居住了,房顶都塌了,从房子里穿过去就是教室窗户,我从窗户爬进去,教室的门还没开,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忐忑不安,生怕公社的人来找我。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心不在焉一直往外瞟。果然还是来了,一个男人把我们老师叫出去,说了一会话,但听不到说什么。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可是老师回来后并没有说什么,继续讲课,看到这种情况,我便放心多了。等到下课我去公社门口没有看到粮车,心里的石头也就彻底放下了。
第二天中午,从公社拉出来十几辆粮车,拉车的,推车的,开拖拉机的个个都干劲十足,旁边还跟着几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蹦蹦跳跳。车夫把公粮拉到晒谷场,谷场北面有一个戏台,戏台两边的老少爷们儿有蹲着的,站着的,聊着家常里短。
十几辆粮车一字排开,把黄灿灿的粮食满地铺开,阳光撒在上面黄灿灿,金闪闪。看着这满地的粮食就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回首那段往事,我感慨万千。那段经历虽然短暂而痛苦,但它却让我学会了如何面对错误、承担责任,也让我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和美好。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带着这份宝贵的经验和教训,勇往直前,迎接更加精彩的人生。
本是南柯又一梦
无需介怀聊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