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朕,你那两个兄长虽留不得,但你母后,朕可以饶她不死。”
月皎皎念头飞转,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继而对他展颜一笑:“好!但我要见见他们。”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只一眼,月皎皎便觉得心头一股火气蹭的窜到了顶点,家人们被害,她已经经历八次了!她一次次忍耐,一次次克制,可压抑太久人是会受不住的。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猛的崩断,她回身一拳挥在了身侧那人的脸上,身子瞬间弹起,清醒之际,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解气!
梦醒,月皎皎半坐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梦中那一瞬的解气并未能全然缓解她的无力感,身为受尽宠爱娇养十六年的东漓公主,她得到了太多,可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国破家亡,她却仿佛什么都做不了。
她是从三岁那年开始做梦的,大王兄说,女子要多读书,往后才不会让人骗了去,所以年仅三岁的她被带去了学堂启蒙,她想说这些她都懂,可一个三岁小娃娃如此说,怎么听都更像是撒娇耍赖。
于是她和同样不愿意读书的佳王兄一拍即合,一早溜进学堂给先生的课本喂了满满一壶茶水,然后被当场逮了个正着。
五岁的娃娃和三岁的小娃娃一同作恶,自然是五岁的那个教唆,披着三岁皮囊的月皎皎心怀愧疚,却也只能缩着脑袋眼睁睁看着哥哥被打手板,心中正默念“1、2、3……”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嬷嬷的声音,原来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可没过几日,佳王兄便偷偷来寻她:“皎皎也不想上学堂吧!”接着,她便稀里糊涂的看着梦中的一切在眼前徐徐展开。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时常借着这个不为人知的便利恶搞三个哥哥,因为不曾设防,一不小心竟被大王兄察觉,他从未揭穿过她,任由她玩闹,可这一次却不同。
她所承担的,是全家的性命,是整个东漓的未来。
一次次痛苦的噩梦催促着她不断成长,在她的协助下,大王兄肃清朝堂,抓了与神秘人勾结叛国的国师,整顿军务,加强王宫的布防,甚至不得不亲自走这一趟,可梦中的情景虽一直在变,却无论怎样也不能撼动这残忍的结局。
但好在,如今她总算知晓了那真正的背后之人。
……
烨国皇宫,景贵妃娘娘设宴赏菊,除烨国众多名门贵女,包括月皎皎在内的几位别国公主、郡主也在受邀之列。
景贵妃不愧是宠冠六宫二十余载的存在,粉面红唇,眉不描而黛,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眉尾一抹红,极显风韵,一身珊瑚红对襟襦裙衬的她肌肤似雪,回眸的瞬间,满头珠翠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这便是骊珠公主了吧,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倾国倾城。”
景贵妃这一张口就让月皎皎深感诧异,不是因她慧眼识珠,而是东漓之于烨国而言,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国家,她即便再美,这美名也应当不至于传扬到一个大国后妃的耳中才是。
但景贵妃接下来的操作却更加令人意外了,按照礼仪,月皎皎是别国的贵客,理应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可让她坐在几乎与烨国实力齐平的西凤国公主的前面却不大合理了。
可主人发了话,众人也不好太过纠结。
此次前来的贵女不少,莺莺燕燕的一整个园子,贵妃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让众人各自去赏花了。
月皎皎对这种文邹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却也只能装作感兴趣的样子起身追随着前面的欢声笑语而去,可还没走两步便被一个小宫女叫住了。
“骊珠公主留步,贵妃娘娘有请。”
想到那人的身份,月皎皎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但身为客人,她自不好推拒,一路行至景贵妃的寝殿,里头却出乎意料的热闹。
但更出乎意料的是,叫她来的人,只略略冲她点了点头便将她晾至了一边,半点不似在外头的热情。
月皎皎独自坐在那里喝了一肚子茶,却也从殿中之人的谈话中搜寻到了一些信息,被景贵妃亲切招待的两人,分别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女钱小姐及贵妃的娘家侄女。
皇帝本就欲寿宴之际替自己的三位成年皇子选妃,所以景贵妃这意思不言而喻,但……叫自己来是怎么个意思,正思索之际,小太监欢喜的声音响起:“娘娘,大皇子求见!”
月皎皎心里咯噔一声,却突然被点了名:“公主这些日子可还住的惯?”
抬头,景贵妃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一脸的亲和,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叫月皎皎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刚张了张口,却被那位景小姐出声打断了:“骊珠公主可要尽快适应了才好,来日咱们一同入了府……”
月皎皎一怔,方才进殿的元星隅已呵斥道:“淑珍,莫要胡言!”语气严厉,神色间却无丝毫的怪罪之意。
月皎皎眼底泛起一抹冷意,可在听到那位表妹一声娇娇柔柔的“表哥”时却瞬间破功,险些没将方才的茶水呕出来。
到底是有女眷在场,大皇子并未在此停留太久,可离开时却往月皎皎这里瞅了好几眼,感受到他目光的瞬间,月皎皎就觉得心头火起,忙就低头卷起了手中的帕子转移情绪。
但她的这一行为看在元星隅眼中却含着害羞的意味,在跨出殿门之际,他颇有些自得的勾起了唇角,眉眼间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大皇子一走,景贵妃的态度便霎时冷淡了下来,这下,月皎皎要是再不明白她的意思就是傻子了,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傲娇的母亲实在太过高看自己的儿子了。
若再往前一天,她今日所为或许还有那么些意义,且说不准她还会看在大皇子的价值上忍上一忍,可如今,即便是他们母子巴巴求到面前她也懒得瞧上一眼,更遑论,这位居然还要上演恶毒婆婆的戏码,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