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场可笑的赏菊宴颇有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味,刚送走大皇子,便有宫女来报,说皇上正巧路过,听闻贵妃这里的菊花开的正好,便携太子和二皇子一同往这边来了。
听听,多么蹩脚的理由,以贵妃的受宠程度,恐怕昨晚皇上还在这里过了夜,今天居然就要“听说”菊花开的正好了。
不过只要能摆脱掉贵妃和这两位妄想与她成为姐妹的姑娘,月皎皎也不介意陪着他们演场戏,起身随着贵妃急匆匆的赶往了菊园中。
因着贵妃的缘故,月皎皎得以近距离的看到了烨国皇帝容貌,的确是病重的模样,面上泛着不健康的黄色,嘴唇泛白,身体也略显消瘦,龙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他这幅病态的样子倒和梦中那位极为相似,若不是年龄不符,月皎皎怕是都要认错了。
他身旁,一左一右立着两名年轻的男子,想到方才宫人所言,月皎皎不由得悄眯眯抬眼多瞅了两下,若无意外,这其中必有一人是她的攻略对象。
是的,联姻,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甚至因为昨日的那场梦,更坚定了她留下的决心,虽还是不甚清楚具体的缘由,但不论如何,最终登上帝位的绝不能是大皇子。
“想必这便是东漓公主了。”
皇帝点名,月皎皎忙敛了心神,屈膝行礼:“骊珠见过烨国皇帝陛下,愿陛下平安喜乐、万寿无疆。”
皇帝似是认真打量了月皎皎一瞬,才笑着道:“果然担得起骊珠二字!此次东漓带来的寿礼,朕很是欢喜。”
月皎皎柔柔一笑:“此次贺礼乃父王精心挑选,唯愿烨国皇帝陛下身体康健,愿我东漓能与烨国维持世代友好。”
皇帝回以一笑,却忽而道:“骊珠公主可想要什么赏赐?”
月皎皎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这次东漓可是主动送来了还魂草,想必这烨国皇帝应是真高兴的,可他这话里的“赏赐”二字,却实在是刺耳了些。
毕竟东漓就算只是一个小国,却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并非烨国的附属,若说这皇帝想要赏赐她这个公主倒也说得过去,但他的前提却是东漓寿礼,这其中的意味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但她这次来烨国的目的即是和平,就算心里不爽,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她斟酌了一下,便回道:“即是赠予陛下的寿礼,骊珠又怎能求以回报,不过陛下即开了这口,骊珠便也不好太过客气了,可否借此向陛下讨要一物?”
皇帝挑眉,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月皎皎,眸色逐渐加深:“不知公主所谓何物?”
月皎皎回视着皇帝,神情间无半点躲闪,眸中俱是真诚之意:“今日赏菊,骊珠见这菊花开的极好,母后甚是喜爱菊花,不知陛下可否替骊珠向贵妃娘娘讨要一盆。”
皇帝先是一怔,继而面上一松:“哈哈哈哈,这还不容易,贵妃一向大方,你便慢慢挑选,多带走几盆亦无妨。”
月皎皎也松了口气,抿唇浅笑,露出与年龄极为相衬的欢喜与单纯。
还魂草一事,总算是了了,约是半年前,烨国曾派遣使臣前去东漓,说是互访,实则是为病重的皇帝求药,所求乃是东漓至宝——还魂草。
既是宝物,自然没有轻易给出的道理,这道理任谁都懂,因而对于东漓王上的婉言拒绝,使臣虽失望,却也并未有强求,但隔阂多少是会有些。
但怕是任谁都不会想到,东漓王上拒绝给药的真正原因并非是抠门,而是……那所谓的还魂草,当真无用。
所谓还魂草,不过就是一种普通的草药,名唤卷柏,月皎皎在前世拍戏的时候有见到过,因为其太过特别,所以印象深刻。
之所以传言其有起死回生之效,不过是因为它抗旱力极强,生命力极旺盛,就算外表看起来好似已经枯死,但一遇水,便能逐渐死而复生。
可事实上,这味药的功效大抵就只是活血化淤、通利经脉之类的,在现代并不是多么稀罕的东西,想来这时代应该也有很多,只是尚未被人发现罢了。
既无用,自然更不能轻易送出,万一烨国皇帝将其看作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最终却发觉无用,脑子清醒点的可能会相信不过是传言言过其实了,但凡糊涂点的,恐怕会以为东漓是不安好心故意卖假药,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得罪了。
但后来她做了那场噩梦,东漓与烨国并未曾有过交恶,她与王兄苦思冥想了好一阵,最终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此事上,虽然觉得堂堂帝王因一柱草药而发起战争有些匪夷所思,但事无绝对,因而才有了此次他们以寿礼的方式主动献药一事。
这是一片心意,最终有无效用,甚至最终皇帝要不要用,都与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无论如何,这罪责都不能强安在他们头上。
如今,虽已知与此事无关,但到底是抱着交好的目的前来,且东西已然送出,那必得做的让烨国皇帝放心方可。
她知晓还魂草名不副实,但到底是所谓的宝贝,东漓能这么轻易送出,烨国皇帝有所顾虑也属正常,更何况还是在曾求药失败的前提下。
所以她只能在不让东漓丢脸的前提下尽量放低姿态,让烨国尽可能的相信他们真的无所图。
而有关赏赐一事,烨国皇帝早先就与王兄提过,但作为东漓未来的王上,不论是干脆拒绝还是勉强应承下来都不合适。
月皎皎则不同,虽说一盆花难以与还魂草抵消,但多少能让皇帝以小女儿家不懂事来宽慰自己,便是他看出了自己这挖空心思的讨好,小女子罢了,不怕丢这人。
皇帝都开口了,景贵妃自然是连声附和,当即便叫身边的宫女陪着月皎皎选花,皇帝亦打发了身边的两个儿子。
“爱妃陪寡人进去坐坐,太子和夕儿难得来一趟,便在此赏赏花罢。”
“是。”
“是!”
听着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月皎皎不免心思浮动,暗暗唾骂自己“渣女”之际,心不在焉的在园中走了一圈,顺手点了两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