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母亲现在可起了。”
在丫鬟的簇拥进来后的 楚云妙脱下披风,露出里面的簇新水红色绫袄,外面罩着浅绿色比甲,露出下身月牙白裙边。张嬷嬷这等见惯了奢华的人都暗暗咋舌,四姑娘这一身,且不算头饰,就已经值多少银子了?
何况四姑娘几乎是一天换一身衣服,都鲜少见有重复的。偏赵氏昨日还叫嚷着妙儿衣服不够,委屈了她乖女,这不,昨日又唤了人进府,要扯布料给四姑娘做衣服。
却是半点儿不曾想起过那位五姑娘自从回了府后,不仅连一根一线都没有送过去就算了,甚至就连平日的请安都给她免了,这不是存心的不想要五姑娘出现在她面前晃吗。
张嬷嬷想起苏媱进屋时穿的那一身,听说都是侯爷让长随给其置办的,价格自然不菲。更重要的是其心意与重视,毕竟府里这么多姑娘,独得侯爷上心的还就是这么一位,甚至是连俩个少爷都比不上,说来也是令人羡慕得紧
张嬷嬷想到五姑娘还没回来时过的日子,不禁叹气,平心而论,她也觉得五姑娘可怜。可是有什么用呢?
四姑娘才是众人从小看到大的掌上明珠,浑身的奢华气度也是用金银钱树堆积出来的,甚至是精细到每一根头发丝。就连那学问在女子中都是拔尖的存在,更别说还生了一张甜嘴。本有一个这样才情举止的人比着,本当从乡下回来的五姑娘顿时被衬得什么都不是才对。
而且俩人站在一起,完全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与烧火丫头的对比,任谁一看都不会将后者当成侯府的真正千金。
原先张嬷嬷是比较偏向于五姑娘的,可是一想到因着五姑娘让侯爷和夫人生了间隙,她对这五姑娘就有些喜欢不起来了。更何况他们私底下传的污言秽语,连带着张嬷嬷都有些怀疑其真假性。毕竟就连以前的大少爷和三少爷都没有在侯爷院落中住过的先列。
而且久了,随着五姑娘的肤色越发白皙,就连那张尖脸都养得红润了起来后。她发现五姑娘此人看起来的通身气质不像是乡下丫头,更像是某种久居上位培养出来的大人物,虽然她知道随意编排主子不是,可看着眼前的五姑娘总忍不住回想起外头传得风言风语的肮脏话。
连带着在抬头看五姑娘时的眼神都变了,至于那些腌臜话他们自然是不敢传到夫人耳边听的。
后进来的苏瑶褪了安国公赏赐给她的纯白狐裘外套,里头是葱黄云锦袄子,外罩藕合色百花刻丝银鼠袄,大红绣芙蓉妆花缎长裙,手中抱着暖炉,仪态万方,特别是脚上所穿的那对绣鞋上竟然镶嵌了一颗拇指头大小的南海珍珠,看得令人忍不住晃花了眼。
前面张嬷嬷还觉得四姑娘一身行头贵如千金,可是现在在五姑娘的照比上,完全没有可比性,他们倒是一瞬间明白了侯爷对五姑娘的重视程度。
可越是重视,则代表着那传言中的真实性越发为真……。导致看着苏瑶的目光越发诡异起来。
苏媱不理会一群人看着她的衣服首饰,像是进了自己屋里一样轻松自在,吩咐着小厨房做道甜汤过来,俨然她才是这屋子里的主人。
楚云妙刚进门,就看到苏媱站在一边喝着吩咐小厨房做的珍珠翡翠汤圆,竟是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联想到最近今日因她之事而惹了母亲同父亲发生多次争吵。
还有在一见她身上穿的用的竟然比她得还好,嫉妒的火苗一瞬间将她吞肆而过。
本是十分的厌恶足渐化成实际,联想到私底下传得纷纷扬扬的污言秽语,更是觉得眼前人恶心得令人作呕,难以入目。
苏媱早就听到楚云妙进来了,现在看到楚云妙,倒是颇有几分好奇的打量了几眼,细看之下,大失所望,跟原主牡丹国色的长相一比,完全就跟地里的沾泥萝卜雕出的花。
一口下去不仅苦还涩,还带着难以挥之不去的味,也真亏就赵氏拿着当个宝。
楚云妙脸型修长,眉毛略淡,嘴唇也较薄,眉眼倒是细长,整体看起来就有些寡淡,甚至是有些尖酸刻薄的长相,不如其他姐妹几个来得耐看,甚至就连府里的好些个烧火丫鬟都比不上,唯独那一双眼珠子生得极好,漆黑如黑曜石。
楚云妙自从发现自己长相不如那些庶女后,暗自发了一通气,从此再打扮自己,便往态生两靥之愁,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方向上使力。加上如今科举之风盛行,文人推崇弱柳扶风,弱不胜衣的娇柔病态之美。
许多女子打扮时也特意朝柔弱惹人垂爱等方面装扮,现在还流行起“似蹙非蹙罥烟眉”的罥烟眉。楚云妙虽然五官不如众姐妹,但是在气质和打扮上,却很得男子喜爱。
“真丑。”苏媱轻轻哼了声,随风而飘。
苏媱记得前世小媱媱刚回安国公府的时候,那是抱着一颗炙炙真心的,结果被打得七零八落不说还被扔在泥里贱踩在人人往上吐了口唾沫。
反正现在的她又不是真正的楚云媱,更呈论胸前还朵在疯狂发热发烫的小菊花,难道这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过为了戏能继续演下去,她不介意自己恶心自己一把,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姐姐,早。”
楚云妙像苏媱记忆中那些没有露出笑意,只是极快地说了一句:“谁是你姐姐。”眼中透露着满满的厌恶之情不掩于表。
楚云妙的声音虽然不高,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周围的好些丫鬟,包括苏媱自己,都听到了,不过她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依旧吃着碗里的甜汤就当没有听见。
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拳软软的打在了棉花上来得无力。
而从小伺候楚云妙的丫鬟却露出促狭笑意,趁人不注意,偷偷和交好的丫鬟打眉眼官司,斜着眼睛去瞥这位所谓的“五姑娘”,一个刚从山村里飞回来,混身上下带着土味的麻雀。
可是他们发现眼前的五姑娘根本不像是从乡下打泥滚回来的满身土味,更像是养在高墙大院出来的,通身的气派。说句难听的实话,四小姐恐怕是骑着马都追不上,他们前面还想着来笑话五姑娘的,谁曾想她们反倒成了笑话。
可是在他们印象中外室所出的女儿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气度,那么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从小养在楼里学着伺候人的手段里出来的。侯爷哪里是弄来当女儿,恐怕是打着当女儿养,背底里做的是姨娘的活,这一猜测不知又惹来多少人的鄙夷。
毕竟谁家的好姑娘会想不开当姨娘,还是年龄大的得足以当自己爹的男人。
苏媱的脸和气色早在当年离开陈家出去当乞丐的时候就恢复了好气色,只不过是在进安国公府时刻意倒腾了下,在过了几日才洗干净。
年纪虽小,其色殊荣艳如牡丹,特别是那对那长又翘的桃花眼看人时就跟带了把细小的钩子,扰乱一心芳池。
“也是,毕竟我的姐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特别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偷龙转凤的下贱平民。”苏媱在她楚云妙过来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线,用仅有他们二人所能听见的声量。
尤嫌不解气道;“果然是什么样的父母就能生出什么样不要脸的女儿,人家生平还是同一次见到如此不要脸的货色,人啊最重要就是要有高低贵贱之分的自知之明。”
苏媱没有去看楚云妙听后变得狰狞怨毒的目光,也没有等赵氏叫她进去,吃完碗中一口,直接走进了西侧间,看见在六扇春日宴屏风后的赵氏身边围了一群模样姣好的丫鬟。有的递衣服,有的给赵氏擦手按摩敷香膏,还有几个小心翼翼地给赵氏带金丝假髻,这些人将赵氏身边围的满满当当,连个插足的地都无。
室内烧了地龙,温暖如春,三角鎏金蝴蝶绕花枝缠百合枝的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散发着浓重的栀子花香,她素来是个惯不爱燃熏香,一时间只觉得这味浓得有些呛人似的鼻尖发痒,尚还在可容忍的态度中。
“夫人今日是打算用这支镶宝石碧玺花簪还是金镶珠石点翠簪。”秋霜从首饰盒那处俩只簪子询问着赵氏的意见,忽而又笑道;“奴可是听到今日四姑娘一大早就过来了,四姑娘又是个惯会打扮人的,不如奴还是让四姑娘给夫人选首饰的好。免得奴选的不如四姑娘的好,说不定还得遭了夫人的嫌呢。”
“就你这张嘴讨巧。”可这话也正是说到了赵氏的心坎上,伸出手抚摸上了刚戴好的金丝假髻;“妙儿呢,不是说我的乖女儿早就来了吗,怎么还没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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