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去夫人那处,夫人上一次还说了那样的话。”一路上,桃芸终是有些憋不住的出了声询问。
“母亲不是才刚回来,我这做女儿的于情于理自然得是要去探望一二才行,免得落人口舌可就不好了。”苏媱在笑,只是那笑意深不达眼底,看着就有几分瘆人的味道。
手中把玩着一朵刚揪下来的梅花瓣,本生了几簇梅花苞的枝桠被揪得光秃秃的有些难看。
“小姐可是在想事情。”桃言上前一步,将自己手中新折的梅花枝递过去。
苏媱接过后淡淡的瞥向桃言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只带着他们前往赵氏的院子向母亲请安。
苏媱刚进院子,穿着水红色袄子,浅绿色兰花纹的秋霜便笑着走了过来道;“五姑娘来得倒是不凑巧,夫人前面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才刚躺下,还请五姑娘回去为好。”
“母亲不舒服,我这当女儿的自然是更应当探望才对,你说对吗。”苏媱也在笑,那前进的小碎步却是丝毫不曾停下半分的意思。
“还得劳烦秋霜姐姐去跟母亲通报一声说媱媱来请安了才好。”
秋霜见苏媱马上就要掀开门帘子进去,连想到夫人的嘱托,当即大着胆子拦住了其去路,咬牙道;“五姑娘还是莫要为难奴婢才好,夫人前面已经看过大夫开过药了,此刻说不定已经睡下了,五姑娘待晚些时候在过来也不迟。”
“哦,是吗,那我倒是真来得不巧了。”收回正欲掀帘的手。苏媱见秋霜隐隐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唇角恶劣的上扬一个危险的孤度;“既然母亲睡下了,那我晚些在过来便可,就是希望到了晚间的时候母亲已经醒过来了才好。”随转身离去。
秋霜不说话只是笑,只是那笑透着无尽的苦涩之意。待人的视线足渐消失在眼前,方才收回笑意转进去。
他们都错了,原以为回来的会是只单纯无害的小绵羊,谁曾想竟然是只披着羊皮的豺狼虎豹。
苏媱才刚走出赵氏的院子,柳姨娘那边便再次派人过来迎了她过去。
这次来的是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莲叶。
莲叶早早便等候在了路上,见到苏媱过来时脸上带着笑,细声细语的开口道:“五姑娘好,我们姨娘想请五姑娘来院中尝些侯府新送来的果子,还有六姑娘也一直念叨着五姑娘这个姐姐呢!”
“嗯,竟然姨娘多次相邀,自然没有在拒绝的意思,还劳烦带路。”苏媱轻声说道,和着一旁的沉默不言的桃言打起了眉眼官司。
桃言原名李君思,一个落魄的九品芝麻小官家生的嫡女,因着生母懦弱无能,平日里竟是连底下的姨娘庶女都能爬到她母亲和她头上作威作福。她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在熬几年就能离开这个肮脏恶心的地方。谁曾想同年她的母亲被姨娘下毒害死了,父亲其包庇凶手任其逍遥法外,就连自己早就定下的表哥也早早的同自己家庶出的妹妹暗度陈仓,她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生母死后,她的亲生父亲竟是连面子情都懒得在做,直接纳了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当了她的后娘。后母善妒,底下的姨娘与庶女又皆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桃言那时的生存更是艰难。
加上后面平日对她这早死的原配女儿不是非打即骂边是克扣伙食的缘故,如今都已经满十七的小姑娘,看起来比苏媱的年纪还要小些。
说起二人相识的缘故道也纯属于因缘巧合,桃言前面被后母要送去给一户年过六十的富商做第八户小妾。桃言不从打伤了人后便一路隐姓埋名乞讨流落到了健康,也在健康遇到了那时初从小渔村出逃的苏媱。
苏媱进了柳姨娘的院中倒不忘细细打量,院中种植了不少珍贵花蕊,甚至是还在院中架了一架绕滕花蔓秋千,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五姑娘来了,外面凉,还请进来坐。”身着一袭嫩绿的对襟绣紫薇花拖地长裙,紫底粉带的腰封将纤腰束的不盈一握,头上簪着一对白玉花心钗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杨柳初春的妩媚动人的柳姨娘瓜子脸杏眸,樱桃小嘴美人尖,即使年过三十已经保养得当,身姿妙曼可人加上破有几分手段。也难怪经常使得安国公留宿。
“嗯。”苏媱以往纵然是养在山上教中,却也知高门大户里的妾氏通房一流不过是可随意打杀发卖的丫鬟一流,值不得她这堂堂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女还得陪着小心交好。
何况她从桃言耳濡目染中得知后对于妾室一类更是心存厌恶,能在侯府中生存又多年多宠的女人岂是好相与的良善之辈,恐怕是披着美人皮的白骨精倒还差不多。
“昨日妾身这新得了几样瓜果,正好适合这个季节所吃加上稀有,便想着请五姑娘一块来品尝一二。”柳姨娘弯唇一笑,吩咐下人把切好的蜜瓜与红果端来。
“五姑娘尝尝,这瓜果可甘甜得美,现在这个季节更是难得。”
苏媱笑应一声,用银签子扎起一个切的四四方方的蜜瓜送到自己嘴边,不言。
“五姑娘若是喜欢吃,等下便带些回去,妾身这里还有不少。”昨日新得的果子除了老夫人那处和侯爷那处里有,其他的可是连个边边都尝不上。
就唯独侯爷心怜她给她送了点儿尝尝鲜,那时一度令她心情澎湃不已,毕竟这可是后院中独一份的宠爱,就连夫人那处都没有,说出去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也怪侯爷得的那份都给了老夫人,不然各房小姐都能分得点尝尝味。”柳姨娘杏眸半阖,端得娇魅,更的是想炫耀她在侯爷心中的位置。
苏媱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吃着蜜瓜,反倒是一片的桃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姨娘这句话可就说笑了,这蜜瓜和红果即使冬日不常有,可我们小姐还处倒有不少,都是侯爷和大少爷送的,还有不少来自北方的冻梨和樱桃,平日我们小姐吃不完都会直接赏给我们这些当奴婢的吃。”
“是。是吗。。”柳姨娘一时之间有些讪讪,甚至觉得脸有些烧。
“果子我已经吃了,姨娘若是无什么事我就得先回去了。”苏媱只是随意捡了几口尝尝味,放下银签子眉眼带笑道;“姨娘这处的蜜瓜尝起来倒是没有我那处的新鲜,更没有我那处的甜,不然我送俩个过来姨娘和六妹妹。”
“如此就多谢五姑娘好意,妾身便不客气的收下了。”炫耀不成反被打脸,可那巴掌印即使明晃晃的烙印在上面,还得含笑着将另外半边脸伸过去。
打碎牙齿还得往里咽,甚至是连苦都不能叫出声,这种滋味自从生了三少爷后她倒是许久未尝过了。
“嗯,五姑娘慢走,妾身身子突然有些不舒服,便不送五姑娘了。”柳姨娘涂着嫣红指尖的手恨掐进手掌软肉中,才不至于失态,脸上的笑有几分僵硬的不自在。
“既然柳姨娘最近身子不爽厉,本小姐待会便跟爹爹说声,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少让爹爹过来姨娘这处为好,免得沾了病气,大过年的可就晦气了。”苏媱好心情的不理会身后人听到后如何面部扭曲难看的表情。
苏媱走了后,躲藏在白荷牡丹春日游园屏风外的楚云婷走了出来,嘴里忿忿不平道;“不就是几个果子罢了,真当我们没有见过似的,还有姨娘也是,怎么就想着眼巴巴在人面前炫耀,结果现在反倒好了。”
柳姨娘看着这个长相倒是随了自己,可是心性手段无一不像的女儿,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转而却是一叹:“你难道最近还没看清楚府里头的风向。”
“可是那样如何,府里最受宠的还是姨娘。”
“姨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榆木脑袋,你就还想不明白若是楚云媱身后无人,侯爷怎会如此纵然她。”
“可是那有如何,自然父亲在喜欢楚云媱,她的终身大事不都还是拿捏在母亲手中,再说我和姨娘现在就安静的看着他们斗不就行了嘛,掺合进这些事做什么,还有这楚云媱恁不是个东西了曲解了姨娘的意思还不够就算了,竟然还不让爹爹过来。。”楚云婷不甘的轻摇着头,却未把话说尽。
“慎言,姨娘总会将这仇报回去的。”柳姨娘也知是这个理,可是这心里总是不安得紧,就唯恐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姨娘让你同那楚云媱交好最近怎么都不见你有动作。”
“姨娘你就别说我了,人家连院子都不出,更别说去祖母那里请安了,我连人都见不到还怎么交好啊。”说到这个楚云婷就忍不住来气。
平日里都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什么时候轮流到她讨好别的份了。
还是一个刚从乡下找回来的乡下丫头,也就是她姨娘过于小题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