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可是不信。”男人尾音微微加重,带有一股逼迫人的气势。
“并非不信。”苏瑶摇了摇头,下意识拉开彼此间过近的距离。
继而道:“只是不知大人今年贵庚,家中可曾有娶妻?毕竟瑶瑶在如何也是侯府的嫡出小姐,可不喜欢给人当妾。”苏瑶眼眸微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仿佛洒满了满天星辰,眉梢间带着少许微红,就像是江南三月里,枝丫上颤颤而盛的娇艳桃花瓣,美得触目惊心。
白皙的手指缠绕,把玩着几缕下垂的鸦青发丝于指尖打转。总会令人联想到,白与黑的极致诱惑。但见那嫣红朱唇半启道;“毕竟我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可不想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许给一个未曾了解半分的男人,不然到时候恐是连哭都寻不到地方哭,大人不是女子,不然不知女主择夫时的再三顾虑。”
薛言倒是不曾想到她会问这个,不过又像在意料之中,遂道;“二十有五,家中无人,本人更是洁身自好身无丫鬟侍妾一流,如此五小姐可曾满意。”
“若是五小姐还想知道什么,不若说出来让本官给你解惑。”
二人一问一答中就像是俩只狐狸想相互给对方下着套,只是一个比一个精,谁都讨不了好。
苏瑶听到对方年二十五还未曾娶妻,甚至连半个通房的时候,心下一个咯噔,顿时看向他的目光都怪怪的。她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了,浑身上下泛满了恶心的味道。
毕竟一个容貌俊美,身居高位的男人在一个其他男子孩子都在上学堂的时候还孑然一身,不说是那方面有问题,就是不喜欢女人。
苏瑶想了想,好像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接受不了。
另一边,自从那日在府中被苏瑶推下水后,连夜发起了高烧的刘宗宝一连因病缠绵悱恻在床半个多月。梦中经历的一切都实在是过于真实,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一度令他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啊!”少年再一次从梦中惊醒,鬓角,后背皆被冷汗打湿,一张脸苍白无一色,攥着锦被的骨节泛着清白之色。
“少爷,可是发生了什么。”门外守夜的青竹听到屋里传出的声响,连忙披衣推门入内。
“少爷,可是您又做噩梦了。”不怪他这么问,只因少爷自从那日落水后一连发了好几日高烧。等高烧退了后便开始没日没夜的做起了噩梦,整个人也被折磨得身形消瘦,一张脸苍白如纸。
“无碍。”沙哑的嗓音就像是破烂的铜锣,与沙漠中许久不曾饮水的旅人。
刘宗宝接过青竹递过来的茶碗猛灌了几大口凉茶,心里的那抹恐惧方才退散几分。只是身子依旧发着颤,就连攥着白瓷墨花绕清花茶碗的手也在微微发着颤。
“少爷可是睡不着,需不需要小的叫大夫过来给少爷看看,或者是开点安神之药。”因着这几日少爷连夜失眠与在梦魇之故,爱子心切的刘夫人便安排了一个大夫住在他的院子里,以防不时之需。
“不需要,你先下去。”刘宗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被折磨得疯了,现在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是挥之不去的血红之色与刘府数百口人被斩首与菜市口的画面,伴随的是喊冤的惨叫声,母亲,大哥,父亲以及姐姐们临死前的场景。
一切的一切实在是过于逼真,不像是梦,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且梦中,他更知道了刘府会落败的原因都是因为楚云妙那个女人,楚云妙在梦中的模样比现在张开不少,而他同以前一样一直痴恋着楚云妙,为了她的一个笑容与一句好话不知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
可是他呢?等被对方利用得彻底没有了价值的时候在被一脚踹开。
不,真实情况比这个还要糟糕,因为他们刘府在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不仅没有放过他们,更是用他们刘府数百口人给她那位从其他人手里强抢而来的未婚夫当了垫脚石。
梦里,他们刘家的血溅染了菜市口三尺之厚,其血腥之气直攀绕天际三日不曾消散。
起初第一次做梦梦到的时候,刘宗宝一度怀疑是假的,甚至是有人给他做了恶法。可是遂着那梦越做下去,那场景越发逼真,逼真得完全就像是他会干的蠢事,就像是他上辈子所发现的一模一样。
若是没有因为这次落水,想来也不会在他身上发生如此光怪陆离之事,或者没有梦到梦里的一切,他恐怕是真的会同那梦中人做的一样。
为了一个贪婪无度,佛口蛇心的楚云妙将他们刘府的命全给搭了进去。可是隐隐的,他又不愿相信,因为在如何,楚云妙可是他喜欢了整整十多年的姑娘,可是那梦中的一切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少爷,可还要水不?”青竹见少爷突然不说话,就连目光都有些失神呆滞之相,忙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少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见人未曾有半分回应,青竹此时忍不住加大了几分音量。
只是那一声后,人不但没有回过半分神来,反倒是身子往后一仰,彻底昏了过去,这可吓坏了府里一干人等。
原先熄灯的刘府因着刘小公子半夜突然昏厥过去一事,瞬间亮如白昼,就连那才刚和衣躺下没多久的大夫都被人急乎乎的叫了起来。
整个刘府忙得人仰马翻,就连早已睡下的刘夫人与刘老爷都赶了过去,就是担心他们这最宠爱的幺子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前面突然昏厥过去的刘宗宝并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只知道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仿佛是这半个多月来第一次睡得那么的沉,梦中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漆黑一片的黑洞。
只是在醒过来的时候,刘府诸人都觉得他们少爷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要说其他的没有,不过其中最大的一个便是不在缠着夫人前去安国公府给那位假千金四姑娘说来给自己当媳妇了,就连那毛毛躁躁的性子都稳重了不少,甚至有时候看着人的时候,总会无意识的透露几分渗人威压。
以前最不喜看书上学堂之人居然主动拿起了课本,还不时会去书房寻老爷说话,而每次出来的时候老爷脸上都会带着笑,连连夸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愧是他儿子等云云。
喜得刘夫人到了寺庙中捐了不知多少香油钱,说他儿子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连这人也终于开始上进了。
可是刘宗宝听到母亲说的时候,只是摇头笑了笑,攥紧着书籍的手无端加重几分。
因为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重生到自己十六岁的时候,他还没有因为楚云妙而家破人亡身首异处,那位五姑娘也还走,他还能有一个赎罪的机会和孝敬父母,为他们增光的可能。
刘宗宝现在只要一回想起上辈子自己干的那些蠢事,就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居然什么都不会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只偏听从楚云妙一人的话,恐怕那时的自己在她眼中就像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有用的时候就会多给你一个笑脸,当你没有了半分用处的时候,不但不会一脚踹开,反倒会将你的皮肉血骨给全部拆了下来食用,就连那张狗皮都不能浪费的用来当一个垫子。
哈哈哈,他上辈子以为只要这样就总有一日能抱得美人归,可是结果呢?下场是全家人因为他的愚蠢而被满门抄斩,楚云妙则搭上了贵人的线去了大都当了妃子。
说来不知是应该要嘲笑他的愚蠢还是脑残了,居然会喜欢上那么一个蛇蝎心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若说上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除了自己爹娘外,那就是只有那位五姑娘,楚云瑶了。
可笑他是到死的那一刻才真正看清了楚云妙的真面目,不过好在,老天爷重新给了他一个重来的机会,这一次他除了要护住自己父母外,剩下的便是能恳求那位五姑娘的原谅了。
至于楚云妙那个恶妇,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绝对!!!
刘宗宝拳头紧攥,暴露出丝丝青筋,漆黑的瞳孔中猩红呲裂,上下压槽磨得咯咯直响。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去会会一个人,上辈子与皇位差点儿失之交臂的太子爷。
如今已是将近三月,园中早已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满园春色谁都不肯服输,试要当那园中最美的一株。
东风杨柳欲青青。烟淡雨初晴。恼他香阁浓睡,撩乱有啼莺。
因着中午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导致苏瑶回去的时候兴致缺缺的,就连饭都比平日少吃了一碗。
急得桃绿还以为小姐哪里不舒服了,毕竟小姐以前无论什么时候胃口都是顶顶的好,哪里像现在一样才吃了几口就停下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