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曲十三醒来的时候感觉昏昏沉沉的,兴许是这两天赶路都比较累。
曲十三才想撑着起来,发现浑身酸疼,才睡了一个好觉,要不是快到洛阳了,还真不敢睡那么久,京城的动乱暂时还没有波及过来,这似乎是难得的平静。
曲十三佝偻着钻出洞口,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段容与。虽然心里很难受,空落落的,不过他要是真的走了就走了,本来也不该强求他陪着自己,人家有什么资格?他被通缉了,自己找个地方隐居什么的,也总比跟着自己颠沛流离的快活吧。
曲十三正想着,去洞里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背上准备继续往前。
“诶?你要走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曲十三回过头一看,看到段容与站在那的时候才安下心来。
虽然曲十三自己也知道这份安心显得有些自私,但是看到他没有走就是很开心。
段容与跑过来,用自己的一片衣袂兜着一大兜山楂,又红又圆的山楂被轻轻的白色裹着,显得额外好看。
“我一早就醒了,见你没醒,就四处逛了逛,见那旁边有几棵山楂树,那山楂红的可真是太叫人馋了,又大又红,我就摘了一些,又软又香,酸酸甜甜不涩口,要是能裹上冰糖做成冰糖葫芦,那可真是要香死人!”
曲十三看着头发乱七八糟的段容与,衣摆的这儿那的不是被划了就是粘了树上的什么泥,又看了看他清秀俊逸的脸,平时的插科打诨的劲现在到成了认真看着她,像个等待被夸的孩子。
曲十三拿起一颗山楂打量着道:“这山楂长这么多黑斑倒也还是那么好看,你说你,不好好在这待着,遇到危险了,或者魏家的人找了过来?前边洛阳的父母官可是魏家,江家的亲家呢。”
段容与哈哈一笑,戳了一下曲十三的脑袋道:“你就老实说吧,你刚才那个背着包袱一脸决绝悲伤的样子,是不是以为我丢下你走了?”
曲十三感觉整张脸瞬间烧了起来,她刚才的神情已经到了悲伤决绝吗?
“那你昨天晚上那么说,我以为你是想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京城么?我可被通缉的死死的,回去送命给他们玩么?我也没地方可去,本就是四海为家,只是在京城有了营生才待那,既然京城留我不得,那我换个家便是,跟着你和自己走都是走,那当然是有人陪更好了,还是花魁姑娘呢。”
“你少嘴贫了,我现在哪还是花魁啊,不过,你之前和江家是什么关系?”
“他们看上我办事利索,收了我罢了,见我偷学他们家幻术,就开始一直不爽了呗,因为我不仅偷学,还学的比他们大公子都厉害。”说着段容与还做了个鬼脸。
曲十三把山楂塞进嘴里,一口下去确实酸甜可口,绵绵的果肉划过唇齿,让才苏醒的味蕾和神经仿佛都活色生香起来。曲十三边吃着边心向:那就难怪江山雨看不起段容与了,那为什么段容与看到她会青鸾术法反应这么大?
刚咽了山楂下去,曲十三鬼使神差地问道:“问你个事呗。”
段容与啃着山楂,吐了口籽,点头道:“你说。”
“你有听说过江家二公子吗?”
“咳咳咳!”段容与突然呛了一口,大抵是没想到曲十三突然问这个,这样一来曲十三更好奇段容与是谁了,直觉告诉她哪有这么简单。
“嗯……二公子嘛,听说庶出的,养在深闺人未识,一直没见过。”
“一直没见过?那他在江家该是什么光景?”
“应该不好吧,毕竟这个人跟没了一样,也没人说他活着,也没人说他死了。”
“这样啊。”
“怎么?这么关心他?老相好?”
曲十三没想到被倒问一耙,忙道: “哪有!好奇一下豪门内部而已,小草民哪里见识过。”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小草民?那跟江家怎么感觉会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名不见经传的小草民,竟然也想拯救天下苍生,到真是令人佩服啊,。”
“民以天下为家,天下宁则家宁,则我宁,千万万人都是这世间一人,人人皆有则,天灾降临,何论贫富贱贵?我既然有机会,那我护我家,怎的不行?小草民就不可以拯救苍生么?可这世间的绝大部分人可都是像我一样的小草民,富贵之人只是世间资格万一。”
“哈哈哈,好!难能可贵啊,贵在虽为九流之辈,却敢说九鼎之言,虽为世间燕雀,却敢作鸿鹄之飞,虽然天真,但段某着实佩服。”说着,段容与竟然要给曲十三作了一揖。
曲十三忙止了他:“哎哎,段公子这可使不得,不然你怀中那几颗山楂可要散一地了。”
段容与悻悻收了手兜好:“那我欠你一礼,日后再作还。要不是这要留与你吃,不想让它掉地上落灰摔碰着了,我高低给它们都甩了。”
曲十三笑道:“怎么?那边几棵山楂树上,才这么几颗红果子?”
段容与道:“到也不是,树上倒还有别的,但这已被我抓在手里,我就不想把我认真挑选的甩在地上。”
曲十三笑着从怀袖中拿出一块绢帕子摊在一只手上,“放进来吧,包好,放我的包袱里。”
段容与便一个一个地小心整齐地放在曲十三手心的绢帕上。完了后,又小心地包起来,接过曲十三的包袱放进去,自己背上。
“这东西都让你一个弱女子扛了去,我干什么?”
“你可就说吧。”
两人继续向前去,洛阳的城墙已经隐约能看见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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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前。
曲十三和段容与又伪装成了农夫农妇的模样,曲十三好好地走路,被人突然推向一旁,曲十三感觉马上就要头撞墙撞个狗吃屎了,曲十三紧闭双眼等着疼痛感来临,结果自己却被一股力拉了回去,那股力的确很大,甚至曲十三一倒不禁倒进了段容与的怀里。
“谁啊?好好地走你的路推什么人?”段容与忍不住朝那人吼到。
那推人的是一个看上去不太一般的人,身着酒蓝色的圆领锦缎白虎袍,腰悬独山翠玉雕貔貅,右手拇指正环着蓝田于扳指。
光看那玉的色泽,就可想而知能戴这么好的玉的人非富即贵。
曲十三忙拉拉段容与示意他别再多生事端,非富即贵之人保不齐是魏府中人。
“好了,人家姑娘也一定不是有心的,我们别再计较了。”一个温柔轻盈的女声在曲十三旁响起。
曲十三抬眼一看,是一名戴着浅云色面纱的女子,曲十三才一眼,就已然被惊艳住了,这不是一般艳俗脂粉堆砌的美人,光凭一双纯澈如水的眼眸,眨眼便如清泉缓缓,一袭月白的儒裙搭着天青色的披帛,婉若清水出芙蓉,天然琢美人。哪怕曲十三这样的样貌在京城已是响当当的头号美人,但到了眼前这位女子的纯澈之美面前,似乎总是因脂粉烟火气而逊了一筹。
曲十三已经愣了许久,那女子见曲十三还没什么反应,便移过来柔声道:“真是对不住了,这位是我夫君,疼我的紧,性子急些,便失手推了姑娘,你们看上去才来洛阳吧?”
旁边那男子耐不住了:“清蓉,你同他们两个下贱人说什么,我怕这样腌臢的人近了你我怕他们脏了你,快些走吧,早知道不带你出城了。”
那女子轻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对那男子道:“无妨。”便又转过来,她看段容与的神情,闪过了一丝异样,落到他的身上后极快的转回到了曲十三身上,或许曲十三同为女人,有些明白这位女子的心思,虽然曲十三心里酸酸的,但想着人家已经有夫君了,便未放在心上。
“我们的确才来洛阳,京城来的。”段容与道。
“京城来的?那真是远道而来,刚还冲撞了二位,本就劳累了许久,还如此,这位小娘子受惊了,刚刚不知碰着摔着了吗?这真是……对不住。”
“清蓉!你跟这两个道什么歉啊?我给他们几两银子去大夫那看看就是。”
曲十三都感觉受这样一位天仙似的美人的歉意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连连摆手道:“无妨无妨,刚刚这位公子拉住了我,并无大碍,小姐不必如此。”
那女子笑道:“无事便好,洛阳城里好玩的不少,不知二位从京城来洛阳所为何事?”
段容与道:“我们去烟城寻亲,她是我的表妹。”
那女子道:“这样啊,来洛阳歇歇脚。”
那男子已经不耐烦已久了,便直接拉着那女子走了“别和那些贱人啰嗦了,坏了我们的雅兴。”
那女子频频回头,飘动的衣裙和面纱,衬的她像一朵动人的莲。
曲十三不是滋味了,她可都感觉到了,她就是在看段容与,也是,曲十三看看段容与,就算一身粗布麻衣,都遮不住他的秀气与风般的意气。
如果那位女子未曾婚配,那么出水芙蓉同山间清风,倒是真配的很。
曲十三想到这,忙给了自己一嘴巴子,想什么呢?!
“怎么了?”段容与看着表情和动作都莫名其妙的曲十三不禁问道。
“没什么,只心想,这么神仙似的女子,怎的会嫁给这样一个嚣张不讲理的男子。”
“那男子来历不简单,估计是因为身份吧。”
“也许吧……哎,权利地位金钱,原来真的可以让人为所欲为。”
“不然呢?那怎么叫权利和地位?”
“也是。”
两人走到一间街道角落的客栈,挑了间便宜客房住了,毕竟他们的盘缠有限,只能住一间房……
即使孤男寡女真的不太好,曲十三每次一到住客栈时总会很紧张,虽然之前段容与一般会睡在屏风后面,叫店家再给床褥铺的,在地上就睡了,但毕竟曲十三也还是个心会乱跳的女孩子,总会遐想些什么,但是每次如此,曲十三都会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动了感情对谁都不好,毕竟,很大可能她的后半辈子都得待在赤羽无潇的大金笼子里过了,怎么同他厮守呢?他们也只是短暂的陪伴吧,只能说是并肩同行而已。
安顿好了放了东西后,曲十三想出去看看,二人便去了洛阳城里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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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乐家铺子,是洛阳最有名的珠宝铺子”
“怎么?去参观?”
“不行?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东西?看看不行么?”
“哈哈哈,行,本来也就是到处看看,看就行了呗。”
说着两人去找了乐家珠宝铺。
“这么个名铺,怎的这么难找?”曲十三不禁埋怨道。
段容与此时突然顿住了脚步,微微愣了一下,用手指道:“总不至于是那个吧?”
曲十三顺着段容与手指的方向抬眼一看,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吓一跳啊,一座高的突出的极为珠光宝气的建筑,房檐屋顶上都用了琉璃宝石装饰,招牌老大一个挂在楼上,绛红色的纱幔装点着楼阁。
这么多宝石挂在外面晃人,不是它是谁?王府哪有这么招摇,容易被举报贪污腐化。
这么辉宏的建筑,还哪止就一个珠宝铺啊!这分明是用珠宝修葺了一个什么宫馆庙宇了吧?
不管那是什么,他们也想去看看了。两人忙顺着那建筑的方向去,隔着半条街,远远看到那店面都觉得气势真是大的震撼啊。
曲十三和段容与往前走着,熙熙攘攘在乐家珠宝前的,几乎每个人看上去不是达官显贵,便是衣着不凡,他们两个农夫打扮,实在不好意思进去。
曲十三在门口观望了许久,三层楼高的楼阁,每一片砖瓦都盖着不同色彩的琉璃,房梁镶着各色的宝石,门口垂挂的珠链想是南红玛瑙,和田玉门环镶在金丝楠木的门上,每一缕纱幔都被金色的流苏挽着,环绕着整座楼阁,宛若神仙的玉宇琼楼。
他们倒也不是没带些体面衣服,只是不伪装怕一下就被魏家人认出来。
“好巧,又是你们啊?”
曲十三正盯着那闪亮亮的屋顶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又轻盈的女声。
段容与已经看到他们了,便拘了一揖道:“草民出身低微,同舍妹实在无颜登如此大堂。”
那男子不屑道:“知道自己腌臢,还不滚远点?”
那女子拉了拉那男子,摇摇头:“夫君,我日日在大院里,想听这两位有缘人说说洛阳外面的样子,宅院外面的样子,顺便回自家铺子看看。”
段容与感觉气氛不对,也不想那女子为难,便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才来洛阳,别处转转就是,姑娘不必为难。”
那女子抬眼看了一眼段容与,又低下了头:“可是……”
那男子似乎十分鄙夷,但似乎见那女子有些委屈,任谁也舍不得让如此一位美人失望,只好道:“算了算了,随你玩吧,知道你爱交些朋友,妇道人家,就是没见识,也不知道挑些聪明人,也罢,你自己在这吧,我便不奉陪了,你自己家的铺子,总也不会有什么事,一个时辰后我来接你回府,我去给父亲看看他上次要铸的弓箭。”
段容与道:“若公子不乐意,我们也没有很勉强,我们也觉得是否会有些唐突,小民自知同公子小姐身份悬殊,不敢……”
那男子突然怒了:“都说了让你们陪她!多给你们脸了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你们把清蓉给我逗开心点!不然我要你们走不出洛阳!”
曲十三不敢吱声,段容与本想理论,但念及不便多生事端,也只好忍下。
那女子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闪着阳光,低声应了道谢,那男子甩了甩手,扫兴地走了。
曲十三看着那女子瘦弱的身影,低头小心地目送着那男子远去,不免有些替她心酸。
待那男子走远后,那女子引两人进去。
“二位请进吧,我领着你们上去坐坐看看,既是再见,那便是我同二位的缘分了,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曲十三正要说话,段容与却抢着说道:“在下张白,舍妹张云。”
曲十三:“……”
难道就他知道不要说真名吗!?
那女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小女乐清蓉,夫君是魏家公子,家里养的好,性格激些,还请二位多担担。”
此话才落,曲十三和段容与几乎都震住了。
得亏刚才没说真名啊!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串通好的,但是曲十三总觉得这位乐清蓉并不像一个坏人。
段容与看了一眼曲十三,示意要不要走,曲十三微微摇了摇头,段容与意会,便不再多说,只是握了握她的手捏了捏,曲十三突然感觉手上一阵温热传来,不禁全身一激灵,回头看了一眼段容与,他就挑了挑眉,曲十三赶紧回头,感觉要是有面镜子,自己现在肯定已经面红耳赤了。
曲十三方抬头,便捕捉到了乐清蓉残留在身后的目光的目光。
兴许是曲十三跟段容与的衣着实在出众,引来了不少奇异的目光,但大多都不太友善,曲十三很不舒服,拉了拉段容与的衣袖,对方轻轻拍的她的背安慰她。
真奇怪,曲十三突然反应过来,以前一个孤身北上京城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脆弱要安慰啊……
乐清蓉带着二人上了楼,楼内更是富丽堂皇,精雕的架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玉雕,一楼似乎更多的是雕塑或是摆件,香炉一类,室内还散发着弥弥幽香。
“这到真是雅致啊。”段容与不禁叹道。
“试问姑娘,贵店中熏的可是苏合香?”
乐清蓉惊奇地回头:“姑娘聪慧,竟能闻一闻便分辨出来。”
段容与拉了拉曲十三的衣服,曲十三道:“懂些草药什么的,也会熏些药香,这味道好闻的紧,所以从前同兄长一去姨娘家便记住了。”
“原来如此,姑娘还懂些药理?我最近有些风寒,姑娘一会儿可否为我写几味方子?”
“荣幸之至。”
“那看来二位是去寻你们的姨娘?”
“正是。”
曲十三回头得意地看了一眼段容与,段容与给她摆出了一个笑脸,好像在说:好好,我知道你也很聪明。
进了二楼,都是些分类摆好的首饰盒,远远地看去都泛着细细地各色的光。曲十三忍不住走到一桌前,小心低拿起一串端详了起来。
“质地温润如玉,细闻……有一丝清香,咋一看不透光,对着光一瞧却能透出它生长的痕迹。”
乐清蓉略微有些惊讶地看着曲十三。
“这砗磲手串真是好看,摸着冰凉,却不刺手,让人静静的。”
“云姑娘好像很懂这些。”
听到云姑娘,曲十三脸色一变,但很快便收了去,转过身道:“姨娘家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多,让我这一个粗人真是好生喜欢。”
乐清蓉走过来,接过那一串砗磲,把它轻轻地套在了曲十三的手上:“这原也是件不大的玩意儿,家中并不缺,既然姑娘喜欢,我们又如此有缘,那便送于姑娘你戴着,既作你为我调药的报酬,也作留个萍水相逢的念想。”
“不可不可!我只是随便说说,如此贵重之物,草民岂敢随意收入私囊,我一个粗人,可莫亵渎了仙物。”
乐清蓉道:“二位这气度神态,同旁的农夫截然不同,想必不是一般人,听这位姑娘说,姨娘想必也是好人家。”
段容与道:“舍妹平时疏于管教,见笑了,东西小姐还是收回去为好。”
乐清蓉看着段容与,缓缓道:“公子不必在意,这一串于整个铺子而言,着实不算什么。”又转过头看了看曲十三道:“戴着吧妹妹,我们上楼说去,这儿都是些不礼貌的闲人。”
曲十三感觉心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暖暖的,酸酸的。兴许是从未遇见过如此善良温暖的人,曲十三真是打心里希望她是个好人,他们的不自在她都看在眼里。
三楼似乎都是一间间的包间,每一间的门口侍立着一个婢女,每一个都模样高挑,长的都很水灵讨人喜欢,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但只要乐清蓉一走过去,所有相貌俊美的女郎在这朵天然之花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虽说乐清蓉不像坏人,可毕竟她丈夫是魏家的,二人也不免时刻小心谨慎。
“这一层都是些雅间,有许多客人喜欢喝上这茶,熏些香,慢慢品鉴珠宝玉器,吟咏诗歌,多是文人显贵们来着陶冶情操的。”
曲十三仔细观察着门后透出的每一个影子,有风度翩翩的风花雪月公子哥,有唱弹琵琶的窈窕佳人,有举笔挥毫水墨在案上大展鸿图之人,曲十三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风满楼,她本来同段容与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因为那是个青楼,即便是同样的事情,也不能用和它一样的词汇去形容,似乎只有它才可以戴“高雅”之冠,自己终是尘俗。
曲十三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段容与,发现他似乎正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对上他的目光,便感到火热热的,便又收了回来,继续跟着乐清蓉,向深处走去。
拐了几圈,终于到了一间雅间,这间似乎额外的大,门口侍立的女郎为乐清蓉开了门,里面倒是简单素净,同外面的奢华截然不同,梅兰竹菊的屏风后置了一张案子,几个蒲团,边上一只小香炉,案上一个青瓷瓶里尚插着几支微粉的海棠。
“坐吧。”乐清蓉拿来两个绣花蒲团给他们放好,两人受宠若惊,连连作揖道谢。
段容与道:“小姐的店铺外镶这么多贵重珠宝,不怕遭人惦记么?比如我这样缺盘缠的人?”
乐清蓉点上了香,盖上了盖子,轻轻地道:“我本觉得他们既窃,那定是有需要了,我便当帮了他们,可不料明明已是富贵之人,怎么还有这么多来偷窃呢?”
段容与笑到:“小姐真是心善,可不是每个人都如此心善,他们看到不是小姐的善心,而是免费的珠宝财富,谁不爱呢?”
乐清蓉叹道:“奈何贪心人,无数饥馁寒。富则多一分,困则困无穷。”
曲十三道:“姑娘心善,心疼百姓,姑娘这般的好人,定有福报的。”
乐清蓉看着有些焉了海棠,轻扶着,“定有福报么?那便承云姑娘你的吉言了。”
曲十三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如此干净,却看上去有些忧伤,是因为在魏家并不快乐吗?也是,这样如水般温柔的女子,碰到了魏家那个刁蛮纨绔之人,也许真是委屈她了,一辈子便要如此。商贾之女能加入官宦之家,背后不知道有多少的辛酸和苦衷,看上去,她并不爱他,而只是听话,只是一个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