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锣鼓喧天,温软的轿子内我一袭红纱罗裙肆意地躺在花殇怀里,眉宇间一抹嫣红,比春末艳丽的牡丹都要艳丽几分。
“阿月。”
男人热切地看着我,忍不住俯身往我脸庞蹭,因为长年塞外征战他的皮肤十分粗糙硌得我生疼。
皱眉,手抵在花殇胸前推开他,“将军别,好疼的。”
花殇嗤笑,眸底尽是纵溺,匆忙吻上我的额头又离开,小心翼翼地抱着我,“阿月真的好香。”
到了将军府,花殇就欲下轿,我向他伸出双手,“将军,抱。”
花殇似乎没想到此时会如此热情,愣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我抱住。
男人动作生涩,我大胆的搂住花殇脖颈,男人的呼吸声格外沉重。
将军府的人一早就在外边等着花殇,为首的是一个衣着花贵,身材臃肿发福的女人。
当她见到我的一刻,眼底的欣喜尽数变成难以置信,继而是勃然大怒。
“花殇!她是谁?”
女人她厉声质问花殇,眼眶满含热泪。
花殇见到她却是皱眉,显然不想过多理会。
女人头发油腻腻的,我看得极为难受,小声喊花殇。
“她好脏啊。”
我掩眸厌烦,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女人听了个仔细。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女人几步上前就欲伸手打我。
花殇侧身替我挡住,一把推开女人。
“阿殇,你要护着她是不是?”,女人哽咽着声音质问。
听着好凶的样子,我歪头看她,满眼纯真,“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啊?花殇我怕。”,攀上男人脖颈,轻吻他下颔。
“阿月,乖一点。”,只是轻轻一吻他便浑身酥麻,软着声求我莫要乱动。
“你这个贱人!”,女人听见我的话愣住了,接着便是滔天怒意。
花殇听见她对我的称呼也怒了,毫不顾忌的一掌挥了过去,女人毫无防备地被扇倒在地。
他的这一掌可真是一点也不曾心软,女人摔在地上脸色痛苦而又惊恐。
“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身下漫出大片鲜红,花殇瞳孔猛震。
情况严峻,花殇不得已亲自抱女人去看医师,一身俊雅的白色衣袍染上瓣瓣梅花,很脏。
2
原来那个女人的名字是蒋舜德,是花殇的妻子。
旧相识呢,可她竟然不认我了,亦或是不敢相认。
听这里的人说蒋舜德原本是个能文能武的女将军,后来为了花殇甘愿困于高墙,居于后院。
我到将军府的第一日蒋舜德便丢了自己的孩子,据说婴孩已经足月,是个女婴,府内上下挂起白幡。
我被花殇的母亲罚跪,身着一袭艳丽红裙松垮地跪在软垫上。
老夫人快气死了,但碍于花殇又不敢对我下重手。
四周望去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我跪在中央极为扎眼。
蒋舜德一脸绝望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吓人,两行清泪挂在脸庞。
“阿月!”,花殇从外边着急地跑进来,往日硬朗的汉子眼眶竟有些湿红。
“怎么了这是,快点起来。”,花殇着急地想将我扶起来,我没客气直接站起身。
男人想说什么,我清脆地扇了他一巴掌,然而花殇没有生气只是心疼地看着我的手,“我皮厚,阿月莫要打疼了。”
老夫人一个杯子砸下来,“混账东西,你的孩子都没了还在关心这狐狸精?”
“滚,让他滚!他不配见到我的孩子!”,蒋舜德嘶哑地吼着,她用身边的一切朝花殇砸,哭得声嘶力竭。
她愤恨地看着我,似乎要将我剥皮削骨一般,当真吓人。
我冲她眨巴眨巴眼睛,目光清澈戏谑。
“贱人!贱人!”
她气的浑身哆嗦,撑着身子下床就欲拔剑砍我。
周边仆从吓得喊出声,花殇想也没想就挡在我身前长剑刺进他的腹部,白色锦袍霎时濡湿一片。
蒋舜德吓到了,“你,你不要命了?”
“孩子事情怪我,但和阿月没关系,你莫要胡闹!”
他拔出长剑丢在地上,训斥女人,体力不支地倚在我身上,看我无恙后才闭上眼睛,最后扔在喃喃我的名字,“阿月。”
血水泛着腥味儿,实在难闻,我差点将他推开,但几番后还是忍住了。
老夫人急忙让人喊医师,自己却是一分也不肯上前,生怕沾了地上的污秽。
也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自然是不会心疼,我扶着花殇到床上。
这一刀差点伤及肺腑,男人情况凶险,好在高热之后还是挺过来了。
老夫人翌日匆匆忙忙去拜了庙,说是给花殇和过世的孩子祈福,据说当日为寺庙捐了几百两白银。
3
“都是那个贱胚子,勾引将军还不够现在还害得将军命悬一线,晦气!”
“将军也是个负心汉,我们夫人为了将军付出那么多,为他舍弃功勋,甘愿做将军府主母,却没想到将军竟然带回来一个狐媚子,还让主母丢了小姐。”
琉璃阁外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地讨论,被我听个清楚。
我弯唇轻笑,摇着轻扇走到外边,“说谁呢,你们主母就是这样教你们在外边乱嚼舌根子?”
“月姑娘!对不起,我们没有说什么……”,丫鬟见到我吓得纷纷跪在地上,低头不敢看我。
刚才那么嚣张,现在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看向身旁的嬷嬷,“张嬷嬷,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理?”
“杖责一百大棍,丢进刑房悔过。”
果然是将军府的老人,懂规矩,“那就办吧。”
我用折扇遮住脸庞,吩咐仆役。
正当几个小丫鬟要被带下去一个女声传来。
“有我在我看谁敢?”
4
好巧不巧,正碰上过来探望花殇的蒋舜德。
几个丫鬟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似得,巴巴地看着蒋舜德。
“为何不敢?是她们嚼舌根在在先,难道我要任人污蔑?”
“好一个污蔑,青天白日狐妖都开始作祟咬人了,我可不知道她们说得何错之有?”
蒋舜德厉声呵斥我,当家主母的姿态端得很足。
她用力地瞪我。
拧眉,我笑了,颇为遗憾道。
“我若真的是狐妖,早就将你的心脏刨出来喂狗了,现如今我没有可见我不是。”
旁人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蒋舜德听后却是白了脸色。
是啊,她瞒的可太好了,人人都当她是为爱甘居后院的女将军。
她眸光深邃,仿佛要将我解剖般看个仔细,可我只是一个喜欢红纱裙的单纯姑娘,任她怎么看也只当我嘴巴毒辣。
她依旧装作不认识我。
“她们究竟如果还轮不到一个狐媚子说了算,放开!”,蒋舜德转向仆役。
在将军府我的确没被赋予实权,扣住丫鬟的仆役立场开始松动,张嬷嬷淡淡开口。
“夫人,这事本就是下人的错,何必为难月姑娘,当家主母的风范可不是这般做事的。”
张嬷嬷是将军府的老人,自幼陪花殇长大,更是蒋舜德的教习嬷嬷。
蒋舜德对张嬷嬷到底还是有几分忌惮,见张嬷嬷开口只得愤愤不平地瞪我,气呼呼地转身甩袖离开。
她最喜欢瞪我了,真可爱。
“带下去!”
张嬷嬷吩咐仆役,“再加三十大板,长长记性!”
几个丫鬟被仆役拎下去,不久后传来阵阵哀嚎声。
将军府里空荡荡的,纵使是生机盎然的春日依旧不见半分绿意,甚至一朵花都没有。
我闲来无事,走入后花园依旧是光秃秃的一片。
实在无趣,我又返回琉璃阁,趴在花殇床前看书折子。
夜幕缓缓垂落,花殇终于醒了。
5
男人醒来,我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花殇,为什么将军府一株花也没有。”,我最喜欢的桃花也没有见到。
“阿月若是喜欢,我明日便让人种上。”,花殇唇色苍白,牵着我的手笑着说。
“那之前为什么不种,是因书里说的花妖吗?”
我看了一下午的书折子。
书中说花是不祥之兆,招灾祸,尤其是桃花,据说种了会引天怒。
这种偏见甚至牵引到草植,以至于大好的春日不仅是将军府,甚至于整个京城都是光秃秃的。
我疑惑地看着花殇,清澈的眸底满是不解。
花殇虚弱地笑笑,“那是书折子说的,不当真,明日我陪阿月去种桃花可好?”
他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我拧眉,“躺好。”
“那我想要阿月抱抱。”
花殇期待地看着我,我只是轻轻看了眼男人,继而移开眸光。
花殇面庞极为俊美,战场的风吹日晒让他皮肤黝黑,我一想起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纠缠的身影就忍不住烦躁,反胃。
恹恹道,“今日我累了,明日你陪我种桃花。”
丢下书本,起身离开琉璃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