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帝二十一年,七皇子苏语白在胡涂关由万军拥护称帝,改国号为‘德’,同年起兵北上,所到之处无不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耗时两个月便抵达京城。
谢琳琅一身戎装,亲自站在城门口迎接。苏语白命令大军驻扎在城外,只带着谢氏兄弟,沐雪和袁毅随谢琳琅进宫。
“自打你在胡涂关称帝,邢帝就气病了,这一路上守城将士拥戴,百姓欢呼,更是让他一病不起,现在总算还吊着口气,你快去见见吧。”谢琳琅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哀叹了一声。她虽不喜欢苏邢,可也没想过会把他逼死,只要他愿意退位,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除了沐雪,其他人都就在这儿。”苏语白转身推开厚重的房门,‘嘎吱’的木门声这一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小李子,给朕端杯水来。”苏邢已经在床上不能动弹了,仰卧着,连来人都看不清。
李公公老眼一闭,实在不忍心,颤巍巍的倒了杯水送了过去。沙哑的声音边喂苏邢喝水便说道:“陛下,七皇子来了。”
苏邢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瞥见了苏语白,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明明没有任何话语,这笑声依旧充满着对苏语白的嘲讽和魏国皇室的绝望。
“您已经输了,父皇。”苏语白神情冷漠,看着苏刑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在死之前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李子扶朕起来。”李公公含着泪,为苏刑身后垫了软垫扶他坐了起来,“你如今长大了,敢推翻你父皇了,干得不错,你像极了当年的朕,朕当年也是靠着谢家的势力夺得皇位,走到今天的位置的,老七啊,你看好了,为父现在的模样就注定会是你将来的样子。”
苏刑深吸了一口气,咳出了心里的郁结,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可那帝王的威严却丝毫不减,他铿锵有力的喊出:“谢家不除,外戚为患。”谢琳琅在旁边听到,脸刷一下就白了,她窥了眼苏语白,见他对苏刑的这句话无动于衷,才算稍微放心了些。
“小雪妹妹,你能帮我看看他还有救吗?”
沐雪闻言上前走了两步,苏刑却像发疯似的双手胡乱挥动将人推开,李公公奋力按着他,沐雪则是轻轻蹙眉,看了眼面黄眼凸的苏刑幽幽说道:“既然刑帝想死,我也不会拦着,无望之人我从来不救,刑帝又何必对我如此敌意。抱歉小白,这个人我救不了。”
苏语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床上逐渐情绪稳定的苏刑。而李公公终是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哭了出来,他跪了下来,抱着苏语白的脚一遍遍的磕着头,“七殿下,求求您放过陛下吧,您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啊,如果您真的杀了他,您会后悔一辈子的啊,七殿下。”
“最宠爱的儿子,哼。”苏语白发出一阵冷笑,“若他真的当我是儿子就不该害了我的母亲,若他真的宠我就不会答应把我送出宫,若他真的爱我就不会看着我在大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也不愿去看我的母亲,害得她在绝望中死去。他是自私的,他只爱他自己,不然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孩子愿意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啊,李公公。”
苏语白说的没有错,刑帝七子,去除已经死去的三殿下和苏刑比较亲近以外,其他皇子从出生以后基本就没见过他们的父皇,年岁长了以后就被各自发配到不同分地,再也没有踏进过京城,而生下皇子的妃嫔总是在皇子出生后的几年内相继以不同的方式死去。薄弱的亲子关系,记忆模糊的父皇,这些问题种种,最后就导致了苏语白起兵无一人反对。
李公公拼命的甩着头,鼻涕和眼泪混在了一起,“不是这样的殿下,真的不是这样的,圣上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
“李德全,还不给朕住口。”苏刑都快从床上蹦起来了,他用着最大的嗓音阻止着李公公说出真相。
“陛下。”李公公抽泣着,嘴皮上下抖动,哽咽的口水把自己内心里面喷射出来的话又咽了下去。
无言的答案也许就是最后的答案,苏语白没有深究这段话的结尾,或许是他的本能在害怕知道这个结尾。
“小雪妹妹,选个轻松的方式让他走吧。”苏语白背过了身去,也许他还是爱着他的父皇,所以才会放他离开,去到那一边与他的母妃为伴。
他的怒火曾经燎原,如今燃烧过后什么都没有剩下。谢琳琅命人将李公公带了出去,关上了里间的门,只留下了沐雪和苏刑。
苏刑苍凉的笑了,从苏语白起兵造反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结局。等了这么久,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也算能够安心了,“你动手吧。”
他安详的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而沐雪拿出银针以后,却迟迟没有动手,这一天她也同样等了很久。
“陛下,我还有一些疑问想要问你,长生诀里面真的藏着宝藏吗?为了那些宝藏杀了一百二十七口人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没有一丝害怕吗?”
轻声的昵语只在耳边想起,苏刑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沐雪鬼魅般的眼睛,那是属于死亡的寂静。他突然想起多年前凌霄曾说过慕容山庄的小女儿还活着,只是始终没有找到踪迹。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想要查清长生诀的秘密,并为慕容山庄复仇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就是慕容雪。
联系到眼前女子的年龄,还有她口中的长生诀,苏刑再一次放声大笑了起来,“朕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慕容尚是自己找死的,至于长生诀的秘密,我劝你还是一辈子都不要知道的好。”
伴随着最后一个话音,银针刺入了他的体内,没有一丝反抗,没有一点痕迹,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刑帝二十一年,魏国皇帝苏刑重病不治,殁。同年七皇子苏语白继位,号称德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