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拜拜。”乔楚生挥挥手，就挂了电话，挠着头地接起了曼月的电话。
“喂——”乔楚生半天没听到那边有声音，奇怪地喂了一下。
半晌，那边传来了微弱的抽泣声，对方似乎故意隐忍，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忍得能听到那胸口嗝气声。
“你怎么了？”乔楚生把手机拿开一点，看着名字确实是曼月，心里头有些发慌，站了起来，把刚刚喝完水的杯子都碰倒了。
“乔楚生——”声音有些孱弱，带着一丝丝犹豫。
“嗯？我在，怎么了？”乔楚生扶起那杯子，顾不上抽纸去擦那水，手指点在桌面泼出来的水上，心里头急得发慌。
“你现在，能不能过来找我，一个人行吗，不要带其他人，算我求你。”
深秋深夜的寒意爬上光裸的脚踝，乔楚生握着挂掉的手机，勾着背强迫自己站稳，轻触到桌面的手指微微发凉。
呆立半晌，终于肯把咬着的下嘴唇放开，酒店顶上的光洒在桌面的水上，淌到乔楚生漆黑的眼底；他甩了甩作痒的刘海，露出紧皱的眉头，终于转身捞起床上的外套。
刚刚睡翘的毛发被夹克帽子压住，配上黑色的口罩，兜里揣着手机和一把小刀，握了握胸口捂着的房卡，乔楚生很警戒的先冲走廊上绕一圈，仔细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人，才悄悄把门关上。
黑色的球鞋轻轻颠在走廊上，还是下午拍摄时特意穿的。乔楚生力求不发出一点声响，他一身黑，甚至要和墙上的影子模糊边界。
那个黑色的身影刚刚拐出走廊，旁边的门就打开了，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是张震。
他黝黑的手臂，干裂的嘴唇，紧皱的眉头，严肃地像位特种兵。默默目睹一切后，给陆易发了信息‘乔先生去找那个叫梁曼月的演员了，她似乎出了点意外。’
‘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如果乔楚生不说，就当不知道吧。’陆易的回复立刻发了过来。
夜里的冷雨说来就来，不大，绵针似的笼在黑色的帽子上，乔楚生有点后悔出来没带伞，好在皮衣隔了些冷意。
他把手揣在兜里，低垂着脑袋，实际上眼睛在四处观察，兜里的右手也紧握着那把小刀。
夜晚的片场运动场，没人，乔楚生踩过一个水洼，溅起的污水抓住了他的脚背，带着股湿冷的战栗感。走廊檐下，积下的雨成了滴，砸在路过人的右眉，顺着眉骨淌到眼里，乔楚生挤挤眼睛，那滴雨，像流了眼泪，滚到口罩里，消失不见。
他没来这个运动场几次，更别提旁边蜂房一样排着的更衣室。小小的窗户连接黑乎乎的室内外，本来惨淡的半月，在雨雾笼罩下，几乎隐了身，乔楚生不得已，打开了手机灯，弯着腰照着这个比外面还黑的走廊。
一扇扇门被他推开，“吱呀”的推门声响在安静的雨夜，乔楚生的心被那声音推着跳，扑通扑通。
那扇门终于被推开，一滴汗应声滑下，乔楚生看到了角落里有个蜷缩着的黑影，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曼月，梁曼月？”乔楚生犹豫地轻轻开口，仿佛怕自己的声音扰了这黑夜。
他握着这个换衣间的门把手，只踏了一只脚进到这个小小的更衣室内，眼睛里外来回绕着，怕身后会忽然出现什么。
“是我。”良久，那黑影才动了动，微弱的声音沙哑着，混着窗外渐急的雨声，钝刀一样，刺在来人的耳里。
“我可以开灯吗？”乔楚生确认屋内的人，把脚迈进来，轻轻把门掩上，手摸到了门旁的开关。
“……开吧。”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太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整间屋子。
女孩右手捂着眼睛，左手捂着胸口，蓬乱的头发，撕碎的红裙，白嫩的皮肤上满是被虐待后的痕迹，青紫遍体，乔楚生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一块红裙碎片，上面沾着不明液体。
轻轻的痛呼一声，梁曼月试图并拢没有任何布料的双腿，却没法遮住那里泥泞的血迹。
“我带你走。”乔楚生眼角仿佛也沾了血，他脱下夹克给女孩穿上，颤抖着双手，替她把那拉链拉上，遮住脖子的痕迹；再捡了旁边的白色外套，拍了拍上面的黑色脚印，蹲在地上，给女孩围住不着寸缕的下半身。
他抱起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只着了白色短袖，手臂裸露在雨里。没了帽子的遮蔽，下大了的雨像碎玻璃，砸到他的头上、脸上，再跟眼泪一起淌下来。
经过篮球场，乔楚生又踩到了刚刚的水洼，他忽然停下，环视四周。
那一脚，除了溅起的水声，他隐约还听到了快门声，清脆、短促，划过安静的黑夜。
雨越下越大，怀里的女孩冷得瑟缩了一下，乔楚生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脖子前倾，尽量帮她挡住冷雨的袭击。
加快了脚步，雨声掩盖了一切，乔楚生说服自己，刚刚一定是听错了。
趴在草丛中的人，等那青年走了一段距离，才堪堪起身，擦了擦宝贝的摄像机，跺跺脚就要跟上去，却被身后的巨力踹得再次趴下。
头还没抬起来，就被强有力的大手按在地上，他试图保护怀里的摄像机，却被对方直接抢过，两只手腕被锁在身后，动弹不得。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低沉的嗓音，带着威胁，和着雨水淌到他的耳朵里。
他试图保持镇定，甚至想跟对方谈判，可刚刚扯一句废话，就被手腕撕裂般的疼痛打断。
“我没有这个耐心，你最好实话实说。”
“我我我，我说我说，求求你，我说，我只是个蹲点的而已，就随便蹲蹲……”手腕的疼痛让他不敢再打哈哈，牙齿都被挤在泥地上，声音含含糊糊。
“蹲点？蹲到运动场来了？”声音的主人手正捏着他的后颈，圈住，一点点用力。
“别别别，我说我说，是，是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这边今晚能蹲到新闻，我本来都不想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