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之后乔楚生倒是想，这个制作人今天不如不来。
和这个制作人的尴尬见面，乔楚生就有种想抓耳挠腮的窘迫感。
跟想象中眼角有细纹的儒雅中年男人不一样，这个叫乌艾斯的制作人很年轻，一条小辫子被绑到脑后，微发黄的发尾搭在后脖子上，五官深邃得让人怀疑他有外国血统，开口却是一嘴的北京腔。
看到英俊潇洒的乔楚生走进来，乌艾斯挑挑眉，笑得眉梢都带了点媚，主动迎上去跟他握手：“hey，你好啊，我是乌艾斯，可等你好久咯！”
嗯，看来是个平易近人好相处的主。
可很快，乔楚生就发现自己完全看走眼了。这乌艾斯一听他说没有提前听过剧本，那眼梢的春意全无，带了点寒意，冷箭一样把他全身扫一遍。
直把乔楚生看得不自在，再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轻蔑微笑，话说得直接又谴责：“怎么了，我昨晚就发给你的助理了，到现在都没时间看一遍，忙什么呢？”
的确，昨晚方呈发来消息说谈工作，自己心情不佳直接连理都没理。
于是乔楚生也不想推卸责任。
“我昨晚有点事情。”乔楚生有些心虚，不太敢看他眼睛，这幅样子全被对方瞧在眼里。
“是忙着和情人相处去了吧？”他语气肯定，带着不悦和轻佻。
“……”乔楚生以往在各种地方直面过更直白的言语，但现在不一样，这个人确实说中了，于是他咬了咬唇，刚想张口解释，却被对方直接打断。
“我听说是你是什么年轻影帝，天赋型的演员，以为你是什么有才气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普普通通。”
“你对演艺的态度一点不认真，这个资源想必也是靠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渠道得来的吧。”乌艾斯目光紧缩，说出的话很重。
自己什么时候靠着上不得台面的渠道得来资源了？
“不是……”也被乌艾斯的话语激的有些恼火，乔楚生张嘴反驳。
他要是想依靠什么所谓的上不得台面的渠道，那还用等到现在？想必是早就火了！
可乌艾斯一下子打断了他：“都坐在这了就别装一副清水出芙蓉的样。我和小顾总是朋友，顾铭轩，顾总喜欢的人把你介绍出来的。”
原来陆易有给自己拉资源，怪不得自己的垃圾团队可以接到这样的舞台剧。
顿时，乔楚生有种无力的感觉，乔楚生好几次想开口说，但他这么多年也没能练就瞎编借口的本事，被这基本上都猜中了的人问得一愣一愣。
“呵，搞得工作都忘了，那是个长得多好看的？我可没义务陪你在这慢慢把剧本吃透。你自己随便吧，浪费我时间。”
说完这话，乌艾斯就甩了甩小辫子，把手上的曲谱往茶几上一摔，抱着胸走了。他马丁靴擦得锃亮，在地板上踩出怒气冲冲的声音。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之前乌艾斯进来时重新给他泡的那杯茶，从冒着热气变得冷冰冰，乔楚生揉揉眼睛，觉得工作效率降低了不少，就习惯性地想看看窗外。
又反应过来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能把目光转回来。
正奇怪着，门被推开了，乌艾斯傲慢地跟他对上眼，直接问他有没有想好。
“差不多了的……”乔楚生有些紧张的开口，总觉得自己没看好剧本做好工作对不起人家。
于是乌艾斯拉了个椅子，坐他对面，居高临下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直接说有什么想法。
“嗯，我觉得目前的剧本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作为一个红色题材的电影的话，把剧本的主题表现得淋漓尽致……”
“别说了。我要是想听夸，直接发平台上，全是这种屁话。我需要不同的意见。你不至于看这半天，什么想法都没有吧？
乌艾斯皱着眉，转着食指上的银质戒指，脚尖在茶几上点出不耐烦的节奏。
“…那我直说了。”乔楚生瞧他一眼，看对方眯着眼睛，不想接话，才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这个名字叫《烈火》，热血的感觉太强烈了，但这部剧的主题却没有这么浓，烈火是作为线索把故事串起来的。整部剧，体现得更多的，还是细致的情感，亲情、爱情、友情等，你这个初稿的话，似乎舍本求末了，只体现了浓烈的概念，显得有些……”
“什么？”乌艾斯听他说着，搭在一起的眼皮慢慢撑开，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显得有些单调。”顿了顿，乔楚生接着说，“照我看，你不如改成叫《渔火》，更贴这部剧，其实这部剧，用他自己的话说，并不是那种正午暴晒的大太阳，是夏天傍晚的火红夕阳，热而不燥，充满希望，还有更细腻的风拂过。”
“嗯。”乌艾斯没再看他，拿起茶几上的曲谱看了起来，似乎正在思考，没再故意拿隐隐嘲讽的眼光刺他。
“那你觉得这么改可以吗……”乌艾斯拿笔在剧本上划了几下，就把本子递过来……
“可以，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再来扣细节。”
大概的调终于定下来，原本干干净净的剧本被改得黑乎乎。乌艾斯伸手弹了一下那纸面，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晚餐时间，就问乔楚生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他话说得很坦诚。一天的讨论下来，乌艾斯对乔楚生的印象，从靠着金主的草包，进化到了靠着金主但肚子里有点货的草包。
有颜有才而且工作态度还算认真，作为工作伙伴，这就已经够了，所以他也没必要再为难人家。
他这态度倒乔楚生有点儿受宠若惊，因着早上那连环三问，他觉得自己确实没做好，不好意思拒绝，就给司机打电话，说过一会发定位给他，再开车过来接。
“您要跟那个制作人吃饭吗？”陆易给他派的新司机在电话里的，依然严谨而恭敬，非问清楚了乌艾斯的名字，才肯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