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钟声敲响,外面走廊上传来放轻的脚步声,乔楚生屏住呼吸,在黑暗中瞪着发凉的手机屏幕,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又重新变回“陆易”。
点着屏幕的手指发颤,乔楚生急不可待,趁着深夜肆意放走牵扯着的顾虑,“阿易,你在吗?”几个字被他打错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发了出去。
对方回的很快,只有一个字“在”。 -“前几天拍戏的时候,我腿受伤了,住院了。”
-“好好照顾自自己。”
调静音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呼呼地吹起来,乔楚生拿着手机的手臂举到发酸,手机被他愣愣地盯暗了,又再次按亮。
明明暗暗好几回,“陆易”三个字再也没变成能让人期待的“输入中”。
他只是说‘好好照顾自己’,那么喜欢自己的陆易,自己只是发个烧都要守在自己床前的陆易,让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他一句也没有多问,但乔楚生知道陆易早就知道他受伤了的,这几天新闻上都在播这起片场事故,警示各个剧组要做好安全防护。
他之前一直在骗自己,陆易只是不知道。
但现在,他明白了,陆易什么都知道,只是无暇顾及自己,也不想顾及自己。
放下手机,乔楚生觉得手指被空调吹得发酸,指骨缝僵硬着疼,就呆呆地放回手机,取过遥控器,给空调调高了两度。
“对方正在输入中”真是最厚颜无耻的几个字,乔楚生默默地想着。
医院走廊上,陆易戴着墨镜和口罩,武装严实的像一个蹲点的娱乐记者一样,默默地远远的盯着乔楚生的病房。
隔着病房门,远远的陆易看着乔楚生拿着手机一脸无措的模样,拿起又放下,反反复复的确认。
最终,他叹了口气,还是把手机放下了,默默的躺了下去给自己把被子盖好。
一阵酸涩涌上陆易的鼻头心头。
他看着乔楚生这段时间变得更加瘦削的肩膀和有点单薄的背影,叹了口气。
对不起,乔哥。
可我必须这样做,你是我必须要守护的人。
而我现在不够强大,如果不能安全的把你护到我的身后,那你就远离我,待在安全的地方吧。
“喂,乔楚生,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第二天,乔楚生让方呈给他去办出院手续,他收拾好东西,就在病床上半躺着,想着那句照顾好自己。
他思绪却忽然被问话的男人打断,乔楚生茫然地抬头,看到乌艾斯朝他摊着手,就扶着他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问你话呢,我说你这虽然出院了,可腿还没完全好呢,不如去我那儿待几天,我好继续照顾你啊。”
其实乔楚生腿已经快好了,裹着层不算严实的纱布,可以缓慢地下床走动了。但自己一个人总归还是不方便。
虽然陆易昨晚说让他自己照顾自己,但今天还是给他又叫了一个兼职他的司机兼保镖的男人过来。
男人早上还给他带了早餐。规规矩矩的站在他面前对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张翼源,是陆易的司机兼助理。
他不明白陆易到底要搞哪样,昨天对他不闻不问,今天派个人来照顾他。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的。
于是听到这话,乔楚生抬眼看着乌艾斯,他的小辫子被甩到前头,斜搭在肩膀上,满脸期待与真诚。
唉,乔楚生心里犯难,就转眼去看站在一边的张翼源,瞧这位代表金主意见的助理没有任何反应,才扯出个笑容,状似随意地开口。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乔楚生满脸笑容。
听到乔楚生答应,张翼源微微的顿了一下,还是帮乔楚生提了行李,二话没说把乔楚生送到了乌艾斯家里。
醒在午后的一片蝉鸣声中,乔楚生才后知后觉夏天已经来了。他肚子上搭了条蓝色的毯子,散发着太阳泡过的洗衣粉味道,是他睡着前还挂在阳台上的那条。
不得不说,乌艾斯这人是越来越细心了,都知道给自己盖毯子了。乔楚生捏着软绵绵的一角掀开它,坐起来发现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已经规规矩矩地并排端在床下了,刚好是他一伸脚就能够到的距离。
他走出房间,发现客厅的空调温度开得更低,乌艾斯站在那里,手按着榨汁机底部,轰轰的声音比外头的蝉鸣还要燥人,让他没注意到乔楚生已经打开门挪过来了。
右腿在医院床上架了将近两个月,如今膝盖绑着纱布,装宽宽大大的阔腿裤里,乔楚生小心翼翼地踩着拖鞋,蹭过毛茸茸的绿皮毯子,揉碎了贴在脚踝处的凉气。
他拉开椅子坐下,榨完汁的乌艾斯正好转过身来,一副很有活力的模样:“哎,你睡醒了?快喝果汁吧。”
他跟陆易生活久了,所以口味一向偏酸。乌艾斯榨的是有些稠的猕猴桃汁,上面飘着三片更深的绿色薄荷叶,漾出些颗粒感。
“谢谢。”乔楚生接过乌艾斯递过来的杯子,囫囵吞枣,咕咚就是一大口,酸甜清爽的汁水瞬间抚慰了因为午睡而发苦发闷的喉道。
“好不好喝?”乌艾斯先生在他对面趴下,深邃的五官笑出几分期待的软意,他在家不扎小辫子,散下来的碎发垂在耳侧,竟饰出几分雌雄莫辩的秀气。
“嗯,不错。”乔楚生避开他直挺挺的目光,低头又喝了一口,才对他竖大拇指并点头肯定。
“如果你想喝的话,可以一直喝的。”有些轻佻的语气,还是这个绕不开的玩笑话。
“那倒是大可不必。”乔楚生习以为常地抬眸无语,对面那双直勾勾的眼睛瞬间眯起来,刻意挑眉之后再顺势朝他抛了个媚眼。
“你说你在我这都住了三天了,你那位今天还没发现吗?”话题一题一转,乔楚生正好把果汁喝到底,起身要去洗杯子,被乌艾斯拦下,“我来我来,你那腿就先坐着吧。” 这里阻隔了外面所有的聒噪和炎热,乔楚生却没由来地烦,他隔着一层朦胧的玻璃看乌艾斯洗杯子的背影,百无聊赖地低头划手机分散注意力。
都怪乌艾斯,把他看得很透。
他没告诉陆易乌艾斯的存在,假借着照顾的名义住过来,确实带了层试探和赌气在里头。
话是当着他的助理张翼源面说的,人是那位助理开车送过来的,他不信陆易不知道。
他的助理和自己素不相识,为自己瞒着陆易干什么呢?
或者,他现在还不知道,过几天一定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