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吗？”陆易懒懒的看着似乎并不准备退出他的办公室的杨成，皱着眉头问。
“哦，没有了没有了，您先忙吧，小陆总！”杨成连忙回答，一边点头一边准备退出去。
“等一下，”陆易却开口喊住了他，“帮我去城东送一份文件吧。”说着，陆易用眼神示意他的女秘书林晓郁，这个女秘书是他家的老管家的侄女，陆易是信得过她的。
“好的，陆总。”林晓郁一向聪明机灵，立刻明白了陆易的意思，把一份最麻烦的文件交给杨成处理。
“陆总……”杨成一看陆易这样，就知道自己要被陆易整了，不禁后背都有点发凉。
“好了，去吧。”陆易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让林晓郁把文件塞给他。
看到陆易一点不给余地的样子，杨成气的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了文件。
把杨成敲打好之后，陆易把目光重新放回自己面前的办公桌上。
餐巾纸只吸去了一部分湿渍，陆易指尖划过那一行字，像是触过剧毒的萃取物，连着手指尖疼到了心尖。
他眼前又浮现出乔楚生的脸，于是只能把眼睛闭了起来。
怪他，事先没做好计划崩盘的准备，现在不得不拥抱钝痛的损失。
这会儿，杨成已经出去送文件了，林晓郁轻声唤他，陆易这才抬起盯了很久文件的眼睛。
他的眼睛平时像圆溜溜的像清澈的葡萄，现在就是被人踩了一脚的葡萄，满脸的萧索，染着恨意的瞳仁黑如深潭，盛满了肃杀和冷酷。
“陆……陆总，您还好吗？”她小时候就见过陆易，对他也算熟悉，这么多年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担忧地开口，却被摆着手示意别问。
话不可多说，事不可多做。优柔寡断一定会被人抓住把柄。
毕竟，演戏要演全套。
C市，市中心医院骨科病房。
医院的床单是白色的，右腿打得石膏是白色的，手上端的粥是白色的，病床头花瓶里插的满天星也是白色的。
还有，乌艾斯斯先生穿的衬衫也是白色的。
“乔楚生我说你，进医院这么多天了，你那位富家小男朋友也没来看过你啊，是不是？”
他这几天总是这样说陆易，又是挂在嘴边的这句吐槽，乔楚生把最后残有余温的几口粥捧起来，恶狠狠地倒着喝，吸得咕噜噜，不想再回应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也亏得我这段时间有空，不然你一天到晚就在这病房里，也没人陪你说话呢。”
不是没有朋友，可是他也不想告诉从前那些朋友。
毕竟，不知从何说起。
以前他们那些朋友觉得他和陆易是那样好，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呢？
他不知道从何解释，因为他自己也想不通。
见他不想回答，乌艾斯斯也很识趣的抛开了话题。
“反正，有我陪你还不错吧？”乌艾斯声音算亮的那种，邀功的话被故意讲得像撒娇。
“啧。”乔楚生听了，只是标准地直男式皱眉，“啧”了一下，骂他神经的话溜到嘴边，又被咽回去。
唉，忍一忍，抛开时不时地戳心窝子和不合时宜地撩骚话，这个人确实一直在尽心照顾他。
虽然他吊威亚突然从半空中掉下来，乔楚生的脑子竟然还能理顺那一天的所有事情。
他确定自己只是在开拍前回了乌艾斯斯一句“待会儿要拍吊威亚的戏。”没有多余的话，他放了手机就被喊去拍。
这是场救女主的戏，乔楚生吊在半空中，与翘翘的屋檐同高，正举了剑转身一挥，就听到“哐当”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膝盖着地的尖锐疼痛。
他很滑稽的被一群人簇拥着送上救护车，而且，还是上次他和陆易一起去的医院。
他想，他最近所有的倒霉事都被这家医院见证了。
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在医院里定下来，李导给了他病假，说所有的单人镜头都可以等他康复了补拍。
听到李导的这句话时，乔楚生右腿被吊着，心里盘算着这句话意味着大概会删减多少对手戏，正苦恼间，就听到乌艾斯叽叽喳喳的声音。
“让我进去啊，我是他朋友。哎，乔楚生！”
“乔哥！”乌艾斯斯的架势实在是太像是疯狂的粉丝，把方呈吓了一跳，一边拦着乌艾斯斯，一边大喊乔楚生。
这混乱的场面实在是让乔楚生头脑发胀，真想把这些人都赶出去。
“让他进来吧。”乔楚生挥挥手，方呈才收回拦人的胳膊。
“你咋了！”乌艾斯斯穿得一身休闲，运动鞋几步就跨到他病床前，开口就是让人心梗的问候：“还好没事，只是伤了腿。”
“ok，让你失望了这是……”乔楚生有点无语，怎么，只伤腿还不够是不是？
“我跟你讲，当时啊，我看完你的微信，莫名有种预感，你要出事。我就给你打电话，接通了，发现你真的出事了。”
“这种事，没法说的。”乌艾斯拉过凳子坐下来，嘴里还在微喘着气，他手指弹弹那个输液报警器，继续大言不惭，“你不需要这个。我接下来有空，我来看着你的药水，我可比这个东西智能。”
“那你看吧。”乔楚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谁知道这个人真的把这个病房当了家，还专门让护士在旁边加了个折叠床，晚上就倚在上上面歪一会。
白天，去拿药交钱的跑腿事交由方呈，乌艾斯就负责近身照顾他。
这人嘴碎心软，照顾人倒是很在行，如果他可以不总提“你那位”，乔楚生觉得自己在这个卧床期间会更惬意。
因为一直到乔楚生出院，所谓的“你那位富家男朋友”都没来看过他一次。
乌艾斯每天都要在他面前提一次“你那位今天依然没来”，乔楚生面上笑得不在乎，但一有脚步声靠近，眼睛就滴溜溜地往门口探。
在他住院期间，曼月来过，李导来过，之前的老同学来过，甚至他那个刻薄的母亲都拎着骨头汤来过一次。
但是，陆易没有，一次也没有，他没有来看过他。
夜晚，空调温度被开得很低，乔楚生窝在被子里，睡不着。
他听着隔壁床上乌艾斯均匀的呼吸声，觉得胳膊缩着发麻，就伸出来活动活动。
就这样，手机不知不觉就被拿起。
凭着这么多天的习惯，跟陆易的对话框被点开，乔楚生刚想写一段话，再跟之前那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就发现“陆易”三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