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谷北口很是荒凉,只有一个不足千户的小县。当然,如果不足千户还能算是县的话。如此一来,可想而知防守的人数会有多少。
子午谷虽然联通蜀地与关中,但是因着道路难行,所以自古以来莫要说是从子午谷成功奇袭的例子。便是要实施的都是很少,所以,驻防一类的事情自然也就是空中楼阁,根本也就是无从说起。
守卫子午谷的,不,准确的说是驻守黟县的厢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百多人。这样的兵力平时守一下城门,维持一下治安还行,若是指望他们上战场打仗,你还不如祈求世界和平来的现实一些呢!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谁让最近一个从子午谷突袭的例子都是出现在九百多年以前呢?而且,令这个兵出子午谷举世闻名的三国演义,最起码还要再等上一百年。
总而言之,在当今的士人眼中,都不觉得有人可以从这里走出来,甚至,他们中的大多数连有这么一个地方都不清楚。
于是,这就导致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大夏的一万羽林军在子午谷之中如履平地。这绝对不是夸张,虽然说子午谷坎坷崎岖,但是,没了路上袭扰的敌人,他们需要做的只有迈开步子往前走就行了。
比起他们苦苦训练的时候,这连日行军似乎还要轻松不少。几乎是所有的士卒,心中都闪过这么一丝念头。不过,也确实是如此,比起大夏军花样百出的训练方式,只要负责行军的他们却是要轻松不少。
刘三背着一担干柴,顺着山脚往下。忽而见得一阵如同鱼鳞一般的反光,而后就听得一阵铿锵之声顺着山峰传了过来。心里面闪过一丝好奇,顺着反光传来的方向,刘三一步一步的摸了过去。
“兴许会有什么宝贝呢?“心中略过一丝这么的想法,刘三的心里不禁有些激动。若真是得了什么宝贝,那该干些什么呢?想着,他不禁有些浮想联翩。
……
李信领着一众大军行走在子午谷道之中,他们走了足足十七天,终于快从这里走了出来。经历了这么一番的磨砺,羽林军中的将士身上也不禁多了几分沉静与稳重。虽然还缺了一些杀气,但是与普通的精锐已然没有了多少的分别。
说起来,眼前这支军队丝毫不愧于李信对他灌注的心血。心中想着这些日子的所见,李信的眼中不禁浮起了几丝笑意。
在这十七天之中,李信可以亲眼见到这一支军队的成长,几乎是每一刻都在成长,今天与昨天相比总是有着改变。或许有些不明显,但是这些正是他们从一个预备役的士兵转向成一个真正士兵的过程。
而且,和这些东西比起来,李信更加欣喜的是自己种下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他会为自己即将收获一支精锐军队而高兴吗?或许吧!但是,那些绝对不是他高兴的理由。
只要将他麾下的大军拉起来送到战场上,最多两场大战,他就可以收获数量多大十万的精锐大军。但是,他所希望的并不是这个,就如同他最开始所想的一帮,他需要是一帮科班出身的将领,而不是从战场一场场走出来的厮杀汉。
他所需要的是军官,而不是军兵。只要骨干充实,只要兵源充足,李信随时可以扯出百万大军。所以,他现在注重的是底层军官到高层军官的培养,而眼前的结果无疑是告诉他,他的想法是切实可行的。
所以,李信才会高兴,这是对于自己灌注心血,最终收获果实的一种切身的喜悦。
……
大军正行走间,就听得前方一阵喧哗。
李信眼眸微微转动,把心思从沉思中捞起,神色不动的看着远方。柴嘉早就已经走上前方,如今的他就以一个主将的身份而言,已经开始渐渐合格了!
柴嘉策马走到前方,看见一个散出去的斥候扭着一个樵夫打扮的人走到大军之前。
斥候见到柴嘉过来,单膝跪地道:“启禀将军,标下巡逻之时间这厮鬼鬼祟祟,在我大军旁逡巡,所以便将他擒了过来。“柴嘉看了那个樵夫一眼,就见着那个樵夫脸色蜡黄,脸上身上有着数道淤青,而且肩膀上还带着些许的血迹。显然这些个斥候将他抓回来的时候,可是下了不轻的狠手。而且,看那些个斥候身上也是有些凌乱,脸上更是有着几许伤痕。
“倒是有点个意思?!“
心中得出一个结论,柴嘉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子午谷中,是不是官军斥候,想要探听我大军的虚实!说!“一通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轰炸出来,将刘三问的愣在了当场。
看着愣在了原地的刘三,柴嘉没有动作,但是守卫在柴嘉的士兵却是将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呵斥道:“我家将军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刺骨的杀气刺激着刘三的骨髓,刘三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刘三的心底明白,那绝对是一把杀人的利器,隔着老远他都能感觉得到那一股寒气。
这究竟是哪里出来的官军!那一股子的精气神,黟县的士卒和他们一比就像是路边的狗屎一样。他方才在上面看的清楚,一路幡幢重重,根本就是望不到头。
天可怜见!他刘三平日里可没少烧香拜佛,出门的时候更是小心至极,怎么今天的点儿这么背,居然是一头撞到了这么一帮子的杀星的头上。难道这是对他贪心的惩罚?!
心思翻涌,念头虽多,但是却只有一瞬。
刘三看着四周的军兵,神色惶恐,已然知道如果不说的话定是难有善了。如果有一个应对不及的话,这一帮子杀星,可是绝对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小的时候他爷爷告诉过他,像是这等面色铁青,唇闭似棺的人可都是天生的煞星。
勉强咽了一口唾沫,刘三谨慎道:“回禀军爷,小人乃是入山樵采的樵夫,非是暗线探子一流。“
“樵夫?!“
柴嘉上下打量了刘三一眼,忽而冷笑道:“你这可不像是樵夫,我这手下的几个弟兄,可不是普通的樵夫能够伤的到的。”刘三脸色一颤,道:“小人小的时候家境不错,就曾向武师学了一些个拳脚的功夫,这些年来倒也不曾拉下。”
说着脸上竟是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柴嘉看出了刘三的面容变化,轻笑一声,不置可否。静静的看了刘三一眼,柴嘉开口问道:“莫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这里是哪儿,什么地方,距大兴还有多远?”
刘三回神,这才想起自己还身处虎洞之中。看着四周的衣甲鲜明的士卒,汗水如同浆液一般滚落,道:“回禀将主爷,这里是黟县地界,距离大兴有还有八十里。”
“八十里吗?”
柴嘉脸上略过一丝莫名的色彩,对于李信的钦佩确实已经达到了一种新的境地。虽然说他们已经走了十七日,但是所走的路程只有区区不到两百里。甚至可以说是,这边才出了门那边就已经到大兴的边上了。
虽然说武监之中的生员们对于李信的神奇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但是还是会感到不可思议!
……
刘三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看着柴嘉的面容。心里却是根本不能平静下来,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听着固然没有什么直感,但是当你亲身经历的时候,就会发现,那绝对是一个令你终生都难以忘记的事实。
孤独的面对着一个庞大的军队,如同山峰一样沉重的气势压在你的身上,那种无力,根本就是令人绝望至极。仿佛是被毫无边际的大海包围了一般,即使你努力的浮出水面,所看到仍旧不是海岸。深邃而又厚重的绝望笼罩着周身,根本就看不清希望在哪里!
瑟缩的跪在地上,刘三小心翼翼的回答着柴嘉的一个又一个问题。他知道,自己的任何的迟疑都会换来眼前这些军队毫不留情的劈砍,可是,一旦说出来完了,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他同样是难免一死。
刘三虽然是一个樵夫,但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还是明白的。所以,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自家的小命别人不珍惜,但是自家可是宝贝的紧哪!
一问一答已经接近了末尾,柴嘉问题的频率开始变缓,一股无言的杀机开始凝聚。感受着空气中的丝丝缕缕的杀机,刘三就像是被山中的猛兽盯住了一般。
巨大的危机之下,刘三的脑子空前的清晰,仿佛是平日里积攒的智慧在这一刻尽数的爆发。心如店转,刘三猛地磕了一个响头,大声道:“将主爷,小人生在关中,对着四周的路径倒也是熟悉,所以,小人愿在将主爷的麾下效一个犬马之劳。”
“倒是个伶俐人!”柴嘉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三,心里不由得感叹道。
……
这不是柴嘉盲目的批语,而是他真真切切的评价。大军出行,尤其是像大夏羽林军这样干的全部都是奇袭的活计的时候。最看重的就是对于大军行进的保密,对于这等无辜撞上来的樵夫,一般都是杀了了事,也免得暴露大军行进的路程。
不要说残忍之类的话语,义不掌财,慈不掌兵。如果身为一个将领不能够把手下的士兵当成一个数字的话,那么他迟早会被这个惨淡的事实逼疯。而且,死的是别人,总比死的是自己人好得多吧!
更何况,大战一起,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全部都会被这一场乱局牵扯到局中。而且,一旦被卷入这一场乱世棋局之中,所有被卷入的人就该做好丢掉性命的准备。
所谓“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可从来都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只有亲身经历之后,才会感觉到他的残酷所在。
……
就如刘三所想的那般,柴嘉确实没打算让他活着。毕竟,一个人的性命和大军的安全,孰轻孰重,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
作为一个不足千户的小县,黟县一直都是一个相当安静的地方。因着靠近山区,所以民风难免有些彪悍,有因着偏僻贫穷,也没有什么大盗之流到这里乱转,所以黟县一直都是一个较为祥和的地方。
天色渐晚,出行的旅人,耕种的农夫也开始了回程的脚步,一缕缕炊烟在天空中升起,端的是一副平和的体态。可惜的是,杀机潜伏。
几个彪壮汉子走入城门,看着眼前根本就没有人把手的县城,只觉得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
这就进来了!开什么玩笑呢?!过家家的时候也要比现在费心好不好!开着已经打开城门好似全然不设防的黟县,羽林军的将士不禁感到有些个不可思议。
毕竟,他们在武监之中学的知识,可没有包括这些个东西。至于阴谋诡计,抱歉这些个东西羽林军的士卒更是想都没想过。要知道,在他们从子午谷里出来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要从子午谷里出来,更何况是这些个黟县的士兵。
而且,如果是他们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话,只要派两千军队往子午谷前一堵,保证能够让李信的一万大军无功而返。不过,这也就是如果了,毕竟,眼前的这个地方可是全然不设防的。
两百士卒化整为零悄悄潜入了黟县的县城之中,过程是简单至极,连一丝的波澜也没有发生。甚至,连个千钧一发的机会都没有出现,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潜入了黟县县城。顺利至极,根本没有电视剧里的那么精心动魄。
潜入,其实很简单!
不,说是潜其实有些过了,因为羽林军的士卒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的。这个过程并没有发生阻拦,更没有大赵的官军士卒发现异常,甚至,潜入城的羽林军连敌人都没发现,就已经占领了这座城。
堪称是兵不血刃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