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真因为休养而憋坏了的缘故,虽然距离参加晚宴的时间还过早,但阮萤还是早早就从自己家里出来了。
他直接去了宴会地点附近的公园,因为这个公园内新置入不久的摆设被设计成附有精巧机关的构造,增加了互动趣味性,深受解谜爱好者与孩子们的喜爱。
当然,这种事情,阮萤从不例外。
来到公园里的阮萤直奔目的地,突然,一个女子飞快走近阮萤对他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男孩子?年龄大概5岁。”
在阮萤回答“没有”后,女子的双眼随之暗淡,焦急忧虑的模样一览无遗。
于是阮萤道:“可是你的孩子走失了?”
女子点头,声音略带颤抖道:“我和我家先生本来带宝宝去参加幼儿园举办的服装秀活动,因出来的早,所以就给他换上了他自己设计然后我们帮着做出来用于走秀的衣服,想着先来公园拍几张照片,没想到二十分钟前就在白玉兰花那里突然找不见他了……”
阮萤接着问道:“那他不见前可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举止?”
女子想了一下后道:“不同的举止……好像……宝宝他似乎不断捡起地上的玉兰花戴在身上装饰一般,但好像又不满意一样丢回到地上。”
女子话音刚落,一个男子声音响起。
“宝宝妈,那边我也找了,没找到,你那边呢?”
来者是走失孩子的父亲。
女子听后对男子摇了摇头。
阮萤对他们夫妇二人道:“情况我已了解,麻烦你们先到公园服务处将已知情况告知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会做出正确安排,至于我,先去看一下他走丢的玉兰花那里。”
二人听后立刻道谢,随即赶往公园服务处,阮萤则来到了孩子走失的玉兰花处。
早春的白色玉兰花总会给人一种高洁之感。自古以来,赏玉兰之雅洁者数不胜数,唯独对于阮萤来说,白玉兰花是他最讨厌的花。
喜欢什么事物可能没有理由,但讨厌什么事物一定存在理由。
阮萤站在大片洁白之中,满地皆为满目的素白,他微扬嘴角,似有嘲讽道:“果然是我最为讨厌的花呢。”
他大致环顾了一下周围,思忖了片刻,后问一旁的行人道:“请问附近有没有金黄色系的丛生花灌木植物?也就是那种不是大树,是比较矮的,小孩子能够得到的接近黄色的花?”
行人想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答道:“就在那边拐角走过去,有一片迎春花,因为位置有点儿偏,所以很少有人看到。”
果不其然,阮萤在迎春花丛的角落位置看到了一个忙碌中的小身影,鹅黄色的小衣服把他本来软嫩的小脸衬得更加柔和,肉乎乎的小手不停轻抚着金黄的迎春花,唯一与这整体的可爱不符的是衣服腰部的位置似乎被刮开了一个大口子。
阮萤走上前去蹲下对他道:“你就是宝宝吧,你的父母正焦急的找你,赶紧回到他们身边吧,莫要再让他们担心。”
宝宝听后低下头对阮萤道:“对不起大哥哥,宝宝本来想用好看的花花装饰衣服,没想到衣服这里被划破了,这是宝宝和爸爸妈妈一起做的衣服……”
说到这里,宝宝的声音开始哽咽,逐渐变成啜泣,眼圈泛红,豆粒般的泪珠从他圆润的脸蛋儿上滚落下来。
阮萤这人虽然平时一副冷漠冷情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但对这般可爱孩童的哭泣最是没有抵抗力。
只见他轻轻抚摸了几下宝宝的头,用着温柔的声音对他道:“宝宝别伤心,大哥哥帮你重新把衣服变得更好看好不好?”
因为哽咽的缘故,宝宝点头是为默认。
阮萤将衣服破口处的布料微微提起,用手简单打了几个褶系了一下,而后随手拾起几朵刚掉落地上不久新鲜盛开的金黄迎春花,错落有致的别插在宝宝的腰间与衣袖上。
腰部微微提起的褶皱波浪使得整件衣服变得更加有设计感,鹅黄色的衣服上点缀的多朵迎春宛若柔情日光中斑斓明媚的荧光。
宝宝于泪眼中望着阮萤改造后的衣服,哭脸立刻变成了笑脸,满眼流露出的是对衣服的惊奇与喜爱。
他开心的搓着小手,笑着抱住了阮萤,并对阮萤道:“谢谢你大哥哥!”
阮萤回抱住他,脸上的笑意更浓。
此时微风渐起,空气中不断浮动着春日独有的芳香微甜气息,阮萤的发丝随风微微飘动,衬托着他此时温柔微笑的神情,在周围随风摇曳的大片金黄色中,柔和日光的细致抚摸下,俊美青年温柔的微笑和可爱孩童天真可爱的嬉笑,让此时的画面显得格外美丽、温馨与美好。
殊不知,远处的树后静静伫立着一抹清丽却略带妩媚的绝美身影,如墨般的长发也随风自然飘飞着,他看着眼前的画面,望着画面中的二人,看向青年温柔自信的笑容时不由得怔住了。
那一瞬间,自己仿佛连呼吸都不敢,似生怕惊扰了眼前的美好,也就在这一瞬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在看到青年的第一眼,酆淼就明白了自己真实的内心。
“呵,世界上当真是不存在绝对的事呢,原来我也会掉入这样的陷阱啊,只是,这究竟是救赎,还是惩罚,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酆淼眼眸微垂,喃喃自语道。
都说小孩子抱起来软软暖暖的,深刻认为“听话的可爱孩子就是用来宠爱的”的阮萤沉浸在这个软软暖暖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人影,更别提那人影萌生的心思。
阮萤对宝宝道:“好了,大哥哥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吧,晚了的话,他们又要担心了。”
宝宝重重的点了点头,阮萤随即拉起他的小手就向公园服务处走去。
树后的酆淼伸手接住飘起的金黄花瓣,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他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古往今来,众人所认为的春天到来的美好。
一阵手机的震动音响起,酆淼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是略有仓促的声音:“酆先生,这边模特都到齐了,麻烦您再过来检查一下最后用的这几套服装和造型。”
酆淼听后淡淡答道:“好,稍等,我约莫二十分钟后到。”
挂掉电话,酆淼再次望了一眼阮萤早已离去的方向后,这才离开了公园。
公园服务处,宝宝飞快扑进了父母的怀抱里,幸福安稳的微笑再次出现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上。
宝宝对自己的父母道:“爸爸妈妈,对不起,宝宝下次再也不会这样让爸爸妈妈担心了。”
听宝宝如此说,夫妇二人再次抱紧了他。
夫妇二人一起对阮萤道谢后,宝宝爸又问道:“请问您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阮萤缓缓道:“他走失前多次拾白玉兰的举动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装饰衣服,而他执着的行为表现更像是想要遮挡衣服上的什么,如若遮挡,颜色上的统一很重要,对于孩童来说,极大可能会去找同色系的花来用,根据他的体型,附近的金黄色系的丛生花灌木植物会是首选。”
阮萤看着孩子父母在认真听着他的话而默默思考时,也就接着道:“从行人口中得知拐角隐蔽处确有片黄色迎春花丛,看到宝宝也就在那里,如我所料的差不多,他的衣服果然有损坏,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我就帮他简单改装了一下,如今便是这幅模样。”
他们三人听后再次对阮萤表达了谢意,就这样,三人手拉手一起离开了公园。
时间已然步入黄昏,原本为早春的晴空白日早已被染成了瑰丽明艳的橘红渐变之色。
阮萤在后面望着那一家三口有说有笑背影,殊不知自己的嘴角也微微扬起,他抬眼看了下天空,
“接下来,虽没时间再去看那些个摆设了,但能欣赏到可爱孩童毫无虚假的真实笑颜,也算是趣味十足的一天了。”
时间刚好,阮萤伸了个懒腰,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扬起他那独有的自信微笑,即刻赶向宴会场地赴宴。
说真的,阮萤每次参加这种宴会其实都有些不太情愿,他觉得不但会让人疲累且浪费时间,更多的是让他感到百无聊赖。
然而出于自身的教养和为了保持自身良好形象的缘故,他还是会向他人礼貌问好,所以在长辈们的眼里,他一直都是位懂礼貌、年轻有为且可人疼的聪明好孩子。
在象征性的寒暄后,阮萤开始品尝起了桌上罗列的各种甜品。或许对于他来说,在这个宴会上,仅有的让他能提起兴趣的事物也就莫过于这些琳琅满目的甜点了吧。
阮萤在尝了一遍后,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眼神中却透露着一种无所谓的感觉,这就表明今日的这些甜点真的很一般,没有一样能入得了他的眼。
正当阮萤准备看着时间,差不多想要离开时,一旁知名医疗器械公司的董事长夫人对围聚在她身边的夫人们道:“对了,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最近刚出现的那个叫‘红斗篷的卖药人’的都市传说?一位身穿红色斗篷的人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重症病人面前,并递给病人一个能治百病,抚平一切痛楚的药,神奇的是,听说这药是一束红色的花。”
一位戴着蓝色碧玺耳环的夫人道:“前阵子我家先生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在医院住院治疗,就在上周四,主治医生说他癌症不在,完全康复了,这个奇迹就真的发生在一夜之间。”
旁边的夫人们都静待着她接下来的讲述,她抿了抿嘴,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出院回家后,我家先生告诉我,他的病之所以在一夜之间完全康复,是因为他在晚上被噩梦惊醒,起夜去洗手间的时候,在楼梯口的拐角处遇到了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人,那人自称卖药人,于是给了我家先生一束被称为‘药’的红色花朵,说来怪异,他接过花后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切只是梦境,唯一真实的是,自那之后的诊断,癌症不再,恢复了健康,只是……”
她语气一顿,面色有些哀伤道:“只是,开始两天都没有什么问题,直到第三天开始,他突然说我给他准备的早点没有放盐,我和他说话,他总是一副好久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有次,他下楼梯说是没看清台阶,一下子跌了下来,胳膊被划到大出血,深可见骨一般,我当时都吓呆了,他却一副不紧不慢的没事模样,眼神也呆滞,似乎丝毫没感到疼痛。”
一位戴着鹅黄丝巾的夫人听后大惊,道:“天啊,这不就是都市传说‘红斗篷的卖药人‘吗,我听我表姑说,她女婿的堂妹也在上周遇到了‘红斗篷的卖药人‘,那孩子得的是白血病,也在似是梦境里收下了对方递来的一束红色花朵,第二天也药到病除,完全康复了,而且,在前两天听说,虽然白血病没有了,但那孩子如今也是一副呆滞模样,整个人精神恍惚木讷,视觉和听觉也出现了严重问题,这么看来,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的副作用啊。”
带着蓝色碧玺耳环的夫人声音颤抖道:“即使真的是副作用,如今这副模样也好过那癌症的病痛与治疗所带来的痛苦与折磨,他待我真的很好,所以我只希望他能健康,能好好活着就好。”
其他夫人知道他们夫妻间真挚的情感,听后也是有些感伤,所以纷纷对她表示安慰。
因为位置离得近,阮萤无意间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身为生物制药教授,阮萤对她们口中那神乎其神的“药”感到很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