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多亏了百里策，要不然，我们的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
赵立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都是国师神机妙算。”
国师捋了捋长髯：“我倒是好奇，是谁解开了她身上的毒。”
赵立摇摇头：“不知。不过那人既然选择为她解毒，想必她现在还不能死。只要留着她，说不定就能引出那人。”
国师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就先从长公主这边动手吧。”
“好，我这就开始安排。”赵立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戴上兜帽，无声地走出了院子。
国师又在座位上坐了片刻，站起身，拐进大堂后面的房间。
他掩上房门，在铜镜前坐下。看着镜子里苍老的脸，眼睛里划过一丝厌恶。
“若是你能得知，你的人都会死在我手里。你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原本苍老的嗓音，此刻居然变成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他盯着镜子看了良久，无声地叹了口气。
赵立在走出院子后，悄无声息地沿着墙角向长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长公主府内依旧是一副肃然的模样，他没有惊动府内的人，径自回了自己所在的院子。
刚刚踏进院门，就听到一道熟悉的轻佻嗓音。
“哟，难得见你出门啊。”
赵立脚步一顿，随后抬眼朝声音来处看去：“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阿鲁尔斜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能走这么长时间。”
赵立脸色不变，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却不由得攥紧：“我有要事。”
阿鲁尔伸了个懒腰：“辛苦了，长公主吩咐的事情不好做吧。”
“嗯。”赵立没有多言，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看样子，阿鲁尔方才的话只是在诈他。
赵立抬脚就要往自己的屋子里走，阿鲁尔顺势搭上他的肩膀：“要不要去金玉阁潇洒潇洒？正好能解解乏。”
“不了。”赵立拂开阿鲁尔的手，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些疲惫之色。
阿鲁尔见他确实风尘仆仆，只得叹了口气：“那我可就自己去了，要不要为你带一壶好酒？”
赵立没有答话，径直进了屋子。
在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从门缝中扔出几两碎银。
阿鲁尔手疾眼快地接住碎银，又在手里掂了掂，轻笑一声，哼着小曲出了院子。
赵立在屋内，听着阿鲁尔的脚步声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阿鲁尔方才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试探他。
看来他是怀疑自己去过那个山寨了？
赵立敛去眼中的深思，伸手将散布在屋子周围的蛊虫召集起来。
这些蛊虫是用来保护他的院子的，同时可以得知在他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人进来过。
回应他的蛊虫告诉他，阿鲁尔是在他回来不久前才进入他的院子的。
这样的反馈，让赵立确信，阿鲁尔就是在怀疑他。
既然如此，之后在阿鲁尔面前，就要谨言慎行了。
赵立挥挥手，让那些蛊虫重新回到屋子各处。
随即，他走到床边坐定，脱下上半身的衣裳，拿起放在枕头旁的匕首，伸手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并没有喷涌而出，而是诡异地一缕缕从他手腕的伤口处四散开，并迅速沿着手肘的方向倒流。
很快，那几缕鲜血就逆流到了心口的位置，像是有生命般钻了进去。
赵立闷哼一声，额角落下豆大的汗珠。
他死死咬住嘴唇，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与此同时，正躺在床榻上歇息的长公主，突然用手捂住心口，来不及开口呼唤婢女，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晕的时间十分短暂，短短几秒过后，便再次睁开了眼睛。
长公主从床上起身，朗声唤道：“来人。”
守在外间的婢女听到长公主的声音，赶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长公主有何吩咐？”
长公主抚了抚额角：“郡主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婢女福身道：“已经派出了郡主府内所有的亲卫，仍是没有消息。”
“郡马呢？他在哪里？”
婢女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慌乱，咬了咬唇，含糊道：“这……奴婢也不知。”
“不知？”长公主挑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当真不知？”
婢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长公主，奴婢确实不知。奴婢听从您的命令去郡主府查看消息的时候，府内除了那个妾侍外，根本没有其他人！”
“没人？那可就奇了怪了，郡马重伤未愈，连床都下不了，还能去哪里呢？”长公主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蔻丹，“还是说，有人带走了郡马？”
“奴婢，奴婢不知。”婢女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她赶忙道，“长公主，奴婢自请带人去查！”
长公主语气柔缓：“那本宫就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长公主！”
婢女一脸死里逃生的喜悦，高兴地磕了几个头，行礼后向外走去。
就在她要打开门的时候，突然直挺挺地向后仰去。
长公主从床榻上听到外间传来的一声闷响，吹了吹指甲。
“来人，拖出去。这样背主的奴才，不配呆在长公主府。”
这次，推门而入的，是两名身着铁甲的亲卫。
两名亲卫习以为常地拖起地上已经失去气息的婢女，又贴心地将婢女不小心落在地上的血珠擦拭干净，这才轻轻关上房门。
一切发生的格外迅速，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屋子内再次变得安静如初。
“长公主，太后请您进宫一趟。”
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靠在床榻上的长公主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太后？她说了是有什么要事吗？”
婢女回道：“奴婢不知。太后只传了这样一道口谕。长公主，可要梳洗？”
“这个时候进宫？”长公主瞥了眼窗外的天色，“现在可是快要落宫锁的时间了。”
“太后说了，即便是落了宫锁，宫门的守卫也得了她的命令，可以放长公主通行。”
看这意思，太后是非让她进宫不可了。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莫名翻涌而起的怒火。
“来人，伺候本宫梳妆！”
她沉声吩咐道。
房门应声而开，一列捧着各种洗漱用具的婢女鱼贯而入。
待到长公主梳好妆，日头已经快要西斜。
“长公主，马车已经备好。”
簪上最后一根发簪，就听到门外的亲卫的声音。
长公主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打量了一眼铜镜中暗色翻涌的眼睛。
“走吧，进宫。”